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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原本該更早的,但林明麗突然回台起了些風波,讓大夥沒心情打理這方面的事。直到今天,紅葉仍想為父親的感情盡一點心力,可惜父親不為所動。

  「爸,真的挽不回了嗎?」

  「沒用的,我與明麗算是結束了。其實這幾年我一直暗示她把握身邊的好對象。法國那邊有一個條件不錯的設計師一直在追求她,我想趁這次斷個徹底也好。」

  「我擔心您寂寞。」

  他拍拍她的手。

  「再沒人比妳母親更適合我了,人生得此一次也就足夠。原本我以為可以再動心,但——」他曾經打算娶林明麗的,只是她的行為讓他寒了心。

  「以後如果妳有了自己的孩子,仍要記得去疼惜小朗,不要有分別心。」他忍不住感慨。如果明麗做到了——

  紅葉笑道:

  「爸,我不打算生育。有小朗就夠了,生孩子可是痛得要人命呢,更別說坐月子那一段時間有多麼累人了。」

  裴智宏疑惑道:

  「妳怎麼知道?好像自己生過似的。」

  「我當然知道啊,我——」她倏地不語,不明白自己何時「知道」過。凝眉對上父親不解的眼神,能告訴父親她夢過痛不欲生的情況,那幾乎與生產差不多,多荒謬。

  「紅葉?」

  「我不知道,爸。自從遇見衛極之後,我的夢境開始有了奇特的順序,但又連接不上環節。對了,我一直忘了告訴您,在我失蹤那十四個月裡,衛極參與在其中。」

  「有這種事?!」他幾乎跳起來。

  「嗯,而且我甚至懷疑我與他曾結過婚。」

  「他這麼告訴妳?」裴智宏驚訝的問。這衛極究竟有何目的?知道八年前紅葉曾失蹤的人不多,但有一些神通廣大的人更知道了紅葉曾失去一段記憶。在她回來的那一年,曾有幾個投機者自稱是紅葉那段期間的照顧者,前來索惠索恩——當然也得怪他找了不牢靠的徵信社。他動用了大量的徵信社,翻遍了日本,自然有一些不肖分子摻雜其中,造成後來編了一個又一個感人熱淚的故事前來「認親」。

  在真偽難辨之下,他們父女只得一概宣稱已回復記憶,並且請了相當可靠的徵信社來一一回敬那些投機者,揭了他們的底。鬧了一年,終於平息一切。因此裴智宏不免會擔心起衛極會不會是更高明的詐欺分子。

  裴紅葉明白父親的擔心。

  「爸,他什麼也不肯告訴我,反而是我依照夢境中的疑問去向他探詢。」

  「妳還是被夢境所困擾?而且夢裡的人確定是他?」曾經聽過女兒的夢境,甫回來那一年她常作奇怪的夢,後來逐漸減少,他不知道女兒仍然有這情形。

  「就因為一直是他,所以我才肯定夢裡的事物至少有一半真實是我有過的。」

  「這也是妳喜歡他的原因嗎?」

  「不。」她搖頭。「要愛上他很容易,不管是否有過之前的一段。我想,我以前也一定愛上過他。」

  「為什麼他不肯告訴妳以前的事?」

  「他要我自己想起來。」

  門鈴聲準時在七點半響起。父女倆結束了對話,當管家頷進來衛極父子時,她與父親也起身面對著。

  「爺爺!媽咪!」一身筆挺小西裝的衛朗撲入裴紅葉懷中。

  衛極定定看了紅葉雅緻的面容好一會,才迎向另一雙正嚴苛估量他的銳眼。

  「伯父。」他微躬身招呼。從裴智宏身上找到與紅葉一模一樣的眼與鼻。

  裴智宏聽過不少有關此人的傳聞,有好有壞。不外乎能力普通但擅言詞;斯文綿軟全靠兩位合夥人支撐;謙沖守分不與人敵對,也不被列入敵手之一;與老天交了好運,所以公司成長驚人。

  都說他是幸運兒,卻少聽聞對他能力的肯定。當然最近他又被加了一些評語:投機者、攀龍附鳳者。

  在商場上靠運氣能混多久?裴智宏從不信這一套。

  當然乍見衛極的一剎那,以外表來看他,簡直是書生型的溫文派。看不到一絲商場戰將該俱備的侵略殺戮之氣;眼神恭謹誠摯,五官俊秀,身量修長儒雅,怎麼看怎麼的不是商人料。但打量了三分鐘後,卻升起了一些不確定。這男子身上的一派悠閒與沉穩,像是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其色。若不是毅力卓絕、耐力驚人的人,哪能持續這般久?再深沉的人,也得在別人長久如炬的注視下波動些許,但這男子沒有。

  「媽咪,爺爺在看什麼?」衛朗好奇著此時沉靜的氣氛。

  「他們在相親。」裴紅葉若無其事的說著,牽著朗兒的手往飯廳走。「小朗肚子餓了吧?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你愛吃的喔。」

  「媽咪的家好大哇!」新奇的左看右看,覺得自己像在參觀博物館。

  「喜歡嗎?以後可以常來這邊玩。」紅葉替他添好了飯,見到兩位男子也隨後跟來,又添了兩碗,打趣道:「我以為要等上更久。怎麼?還滿意嗎?」

  「滿意。」衛極看著她,沉沉的應著。

  她臉蛋驀地一紅,不自在的別開了去。

  「嗯哼。」裴智宏不愉快的佯咳雨聲。想調情也不必在他這個家長眼前這麼明目張膽吧?

  「爺爺不舒服嗎?」坐在他身側的衛朗擔心的問。

  「是不舒服。」裴智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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