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未曾相識 | 上頁 下頁


  裴紅葉當下意會,大笑了出來。老天!孟觀濤仍是這副德行,盈然怎麼會認為這對未婚夫妻平淡如水呢?

  雖然時間不多,但兩人仍悠閒的喝茶吃點心。顧念著等一會這對情侶應有午餐約會,也就不叫祕書點餐上來了。

  「八年前妳為什麼突然辦休學並到日本遊學一年?」身為孟觀濤的未婚妻,雖然不涉入幫內事務,但有些不為人知的事物她仍是知道的,只是向來不說而已。

  「我突然去日本,是因為我父親認為有這個需要。本來只是想過完暑假就回來的,不料卻待了一年三個月,我父親才替我辦了休學,並對外說明我在日本遊學。」不願講出他人的是非,所以她陳述得很輕描淡寫。

  「妳想與我談什麼?」羅蝶起也無意探知其它,只想知道紅葉困擾的癥結點。

  裴紅葉閉上雙眼,軟軟的靠在椅背上安撫著不斷湧上的疲憊。

  「這幾個月來,我數次與心理醫生接觸,為了一些無解的煩躁情緒。醫生說我因為壓力太大,才會潛意識的在夢中架構一個世界來抒解壓力。結論是我最好去度假,或找個人戀愛結婚,當現實生活也變得美好時,就不會再有空虛的感覺。」

  「妳現在還看那位心理醫生嗎?」

  「不,他的理論說服不了我,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很好。」羅蝶起同意。她與紅葉在學生會內共事兩年,非常明白紅葉是那種面對壓力愈有幹勁的人,總是熠熠發亮的大眼常因突發的挑戢而光芒迸射。這種人會因為壓力太大而逃避自我並架構虛幻的理想世界?誰信?

  「妳的意思是妳因為某種原因在日本待了一段時間,並沒有遊學,而且也是那段時間造成妳有了困擾?」羅蝶起試著理出一些頭緒,目光看向紅葉額上的疤。

  「嗯。我相信我們的夢境必定來自一種潛意識的渴求才會凝聚,但絕非是外來壓力。這麼說吧,蝶起——」她沉吟了許久,終於不再隱瞞:」在那一年三個月內,除了頭一個月有印象外,其它的十四個月對我而言都是空白。」

  「是那道疤造成的嗎?」凝著柳眉,收起一貫淺淡的笑意,羅蝶起的訝異不在話下。

  再度撫上疤痕。

  「應該是。我再度記起一切時,臉上便多了這道疤,而忘了某段記憶。」

  「妳是怎麼回復記憶的?」

  「我父親僱用了大批徵信社人員不斷地在日本尋找我。失憶前,我在京都遊玩,因此找尋的重點也在京都,後來也在京都找到我。那一日據我父親說,我一看到他就昏倒了,再次醒來便已記起了一切,卻忘了為什麼我會在那間溫泉旅館投宿。」

  「旅舍登記的名字呢?」

  「速水詠子,一個已過世的人。」日本的戶政單位極為嚴密,並不容易查詢更多私人資料,在裴父花了半年仍查不出所以然後,便已放棄。畢竟女兒回來了,其它再也不重要。也因此,她那段失蹤的日子成了一片空白,揪緊了她日漸焦慮的心臆。

  「蝶起,我開始變得焦慮。一旦我有了空閒就開始發楞,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我竟一直在重複做著,總覺得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被我遺忘了,忘得太久太久,連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然後我作夢,夢境中是一些片段的對話。我與某位男子在對話,看不到他的臉,我總是只看到他的肩膀胸膛,或依靠著那胸膛面對一大片罌粟花海——或者是一大片薰衣草。我倒底錯失了什麼?遺忘了什麼?」疲憊的揉著眉頭,無法完整表達困擾於萬一,好累好累,竟會感到想哭。

  「妳懷疑夢境中的一切呈現了妳某段搜尋不到的記憶?」這是比較合理的推論。

  「人腦不會真正消除掉記憶,只是塵封在打不開的區域中,有人這麼告訴過我。」裴紅葉想不起誰曾這麼說過。「我需要聽聽妳的看法。」

  「這些年妳去過夢中出現過的地方嗎?」

  「沒有。幾次到日本,都停留在東京與大阪。曾去過京都,卻一無所獲。這些年太忙了,忙到沒有空閒思索其它。我父親派我到日本拓展業務兩年,一方面是希望我可以回想起來什麼——至少想起是誰在那十四個月中照顧、收留我,好答謝一番,但卻仍是一片空白的回來。」

  「什麼時候開始作夢?」

  「年初。我的祕書由日本玩回來,送我一本北海道的四季風景攝影集,我看到了一大片紫色薰衣草,便開始斷斷續續的作夢了。是昨日大家談起的富良野。」

  羅蝶起輕道:

  「為什麼不去找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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