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水戀月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從純然的美夢掉入絕對的惡夢中,需要多少時間?

  朱水戀深深嘆口氣,覺得好哀怨。

  她美麗神聖的初戀——那種永生難忘的荳蔻初情、將會留存在回憶中最珍貴一角的記憶,竟然,就這麼的,成了——一場笑話。幻滅得沒半點美感。

  早該知道世界上不會有為她打造的翩翩俊美男,那種美麗的男人只存在於反串世界,像歌仔戲裡的小生一般不真實。可是——「喜好」這種東西,一旦確定了之後,十匹牛也拉轉不回來。誰教當年被迷惑得那麼深、那麼重,從此再不入眼其他各式俊男,什麼粗獷豪邁、什麼風流瀟灑、文質彬彬啦,都沒有用。

  她死死認定全天下的帥哥只有一個類型,也就是像韓璿那種集美麗、飄逸、優雅、瀟灑、聰明於一身的人才叫俊男。她這輩子不會對第二種類型流口水了,但為何老天硬要讓她幻滅呢?真是太殘忍了!她朱水戀一不作奸二不犯科,何苦這麼折騰她?

  今兒個一早,她拎著滿滿一公事包的待批文件前來天母,準備將累積了三天的工作交到韓璿手上,順便看看向來不怠忽工作的人因何曠職三天。

  甫一踩入客廳,便看到那三個身為「旭日保全」高級主管的男子,依然像無業遊民般在元宅裡閒盪。據她所知,「旭日保全」大樓的修補已臻完工,這些人不乖乖回去上班,幹啥子還賴在這邊當食客?

  「我找韓璿,她還在這裡沒錯吧?」打手機不通,三天來音訊全無,八成被元旭日那痞子強制留人,否則韓璿才不會棄工作於不顧哩。

  「其實——我們也不大確定他們是否還在——」紀恆倫正好端一盤已冷掉的飯菜下樓,解釋道:「這三天來我們都會按照三餐送飯到他們房門口,但都沒有人出來食用,我們懷疑他們是同歸於盡了,還是走人了。」

  「都沒有試著去敲門嗎?」朱水戀訝然問道。

  「妳去如何?」范宇文嘻嘻一笑,一副死道友不是死貧道的奸險狀。

  「你們這孬人!」朱水戀板起美麗不可方物的俏臉,修長的雙臂叉腰成茶壺狀,罵道:「天曉得你們怎麼搞起『旭日保全』的!那傢伙是很差勁沒錯,但有韓璿在,她才不會縱容他行兇,怕個啥呀?」

  林有安不甘被數落——「拜訪,前提是我們並不肯定韓璿是否還活著呀,搞不好現下他只剩一口殘氣。」

  「怎麼說?」朱水戀撇嘴。他們當璿是什麼?瓷娃娃?

  「呃——妳知道,同——咳,同性戀的床事——恐怕有一方會很痛——痛到厥了過去——我們都在猜測,厥過去的那個人,八九不離十會是妳家韓璿。」范宇文已經盡量含蓄。

  朱水戀原本薄怒的俏臉逐漸轉為愕然,再是忍笑,直搖頭道:「我真是不敢相信。」

  「相信我,我們也是調適了很久才能以平常心看待旭日老大異於常人的性向。總有一天妳們也會習慣的。」林有安盡己所能的聊表安慰之意。畢竟日後是親家,好來好去是必要的。

  「白癡。」她輕呼,往樓梯的方向走。

  「嘿!妳要做什麼?」林有安語氣中似含著期待,揚聲喚著。

  「叫人呀,做啥?」她晃了晃手上的公事包。「如果他們還窩在房裡,這些工作正好交付一下;如果他們跑掉了,你們更可以一展長才,教我們見識一下『旭日保全』的找人功力。」

  邊說邊走上樓,無視三名好奇鼠輩搭順風車尾隨而上,她站定在韓璿房門口,輕敲了兩下。

  「璿,妳在不在?」

  沒有任何回應。

  「元旭日,你還活著嗎?」這次用尖硬的鞋尖敲門。

  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看來只好撞開門了。」范宇文一副喃喃自語的模樣,彷彿他這麼大聲的建議純屬耳語,別人愛聽不聽都無所謂似的。

  「是呀,也許韓璿正亟待好心人伸出援手送他就醫呢。」紀恆倫也煞是「擔心」的耳語。

  「雖然去撞門的人可能會有生命的危險,但陣亡了一個,至少還有我們三個可以提供善後服務,『她』可以安心的去,沒有後顧之憂。」林有安的「耳語」比打雷聲還大聲,生怕方圓十里內有人漏聽似的。

  朱水戀向天花板翻了個白眼。真服了這些奸人孬種。從耳後拉下一隻黑色細髮夾,沒有遲疑的插入特別設計過的鑰匙孔,手腕左轉右轉的使弄起來。

  「朱小姐,妳可能不知道咱們『旭日保全』任何一種產品都不容易讓人破解的。即使是門鎖,雖然不是我們親自設計,但由德國進口至今三年,還沒有一個小偷弄得開的,我奉勸妳——」隨著一聲清脆的「喀」聲,中斷了林有安的自滿演說詞,硬生生教他吞下原先的天花亂墬。

  那一扇號稱沒有小偷打得開的門,此刻已被推開一道小縫,而美麗的朱水戀好整以暇的將髮夾別回耳後方之後,優雅的揮了下手,向三個目瞪口呆的男人們致意。然後輕鬆的打開門,走進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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