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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但星羅沒回答她。自己悟力差就要反省,別巴望別人浪費時間以更多的字彙來注解早已回答的話。

  紅仙沒敢追上去問,因為她知道星羅受不了花疑女人外,是第二不予理會的就是笨蛋了。因此她只能求助於自己聰明的兄長,然後努力去貫通星羅的語意,幾百年來,總是追得好辛苦。

  星羅打開囚禁季曼曼的房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抱著面紙盒狂擦淚、猛擤鼻涕的狼狽樣。

  這女人很不對勁,他想道。

  他是個很少把心思轉在任何人身上、個性涼薄之人,更遑論是個他最受不了的女人種類,根本不入他眼。但這女人——明明懶惰、怕死,卻又膽大包天。

  被欺負到極點時不是求饒博憐憫,反而是義無反顧的同歸於盡。這類矯作女子不應有這種表現的。

  從不吃辣,卻哭著把每餐辣味飯吃得一乾二淨。

  讓人懷疑她怕死辣的傳聞或許只是謬傳;而事實上是——她是個嗜辣小瘋子!

  沒有人能連著三天都被各式各樣的辣味餐餵養而不出事的,更別說她這個號稱不吃辣的人。全宅子上下早就自力更生的煮起自己要吃的食物了,而仍撐著吃廚娘料理出來的三餐的人,至今已把廁所當成第二個家了。

  別人是愈吃份量愈少,再是敬而遠之;但這女人卻是愈吃愈多,最後食量好到半點菜也不留。

  他一點也不否認這是為了懲罰她的冒犯,而他向來善於利用最適切的懲罰來讓人痛不欲生。不過,這次很扼腕的,恐怕是懲罰不成反而像是嘉賞了。

  不得不承認這女人讓他看走了眼。

  一雙含著充沛水光的美眸對上了他的眼。

  美人總是占有先天上的優勢,即使是「哭」、「流淚」這種不具美感的行為,也有古人創造的「我見猶憐」來形容。因為既然「哭」是女人的手段之一,就會有人去研發出怎麼哭才好看、才能勾引出男人憐惜的心情。

  這女人,季曼曼,想必是個中翹楚。

  含淚的眼、泛紅的鼻尖、殷紅的櫻唇,以及——她方圓一公尺內滿滿的水餃(擤過鼻涕的面紙),如果不仔細端詳那些水餃,水紅色的罩衫襯著她奶油般的肌膚,再搭配周身的白,確是一幅吸引人的美景。

  星羅當然懂得欣賞美麗的事物,即使是女人。不過前提是她們必須閉上嘴。

  「你來收垃圾嗎?請等一下。」季曼曼拭了拭眼角的淚,找出一隻塑膠袋,將滿地的面紙收集起來,然後打了個結遞到他眼前。

  「看來這三天的招待,你適應得挺好。」不理會那一包垃圾,星羅越過她走進房內。

  沒有叩上門,聰明一點的人質都知道逃也沒有用。

  季曼曼並沒有逃,她只是好新奇的在門口探頭探腦。被鎖在十坪大的空間裡約一星期了,就算她是個沒啥好奇心的人,總也會好奇房間以外的景色生成怎樣。畢竟被悶得都快發霉了。

  左邊看過去,約十公尺處是樓梯,那兒站了一名肌肉男,像是守衛的崗哨處。再看向右邊,是一處起居室,有幾扇密閉的窗戶。這個樓層只有一間房,也就是關她的房間,其它都是閒置的空間,真浪費了。

  「看夠了嗎?」星羅在她背後問。

  「如果你能帶我四處參觀更好。只站在這裡看怎麼會夠?」她偎在門框邊,轉身面對他。

  「以一個人質來說,你過得很快樂。」

  「你瞎了嗎?沒看到我滿臉的淚?」她吸吸鼻子,多日沒化妝,素著一張臉,真有什麼醜態也早給看光了。沒了濃艷明媚的粉妝,哪做得來妖嬌的舉止?何況十分鐘前才吃完麻辣牛肉麵,那股子辣嗆還在四肢百骸裡行走咧,一臉的淚何來快樂之說?

  「不擔心生死,不害怕被滅口,莫非是天真的以為我們不敢動你?」

  他的臉移靠得真近,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冰冷的氣息。這種氣勢上的威迫,還真嚇人哪。

  「我擔心生死、害怕被滅口,而且絕不敢幻想你們不會動我。」她小聲回答著。

  「為什麼我看不出你有任何代表害怕的表情呢?」

  季曼曼立即從善如流:「人家好怕哦——」小手直拍胸脯。

  星羅唇角一抿,難得的情緒外露。這個女人真的很夠膽識,不知是來自初生之犢的愚勇,還是身經百戰的鐵膽讓她能這般的不識時務。

  「我想,你並不怕辣味吧?」

  「我怕呀!眼淚鼻涕爬滿臉很不優雅哪!」這就是她從不在人前吃辣的原因。久而久之,別人都以為她不沾辣是因為怕刺激,然而事實上她愛死了。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知道啊,綁匪的大本營,以及——」她再擤了一次鼻水,並附帶兩個大哈啾。

  「叛狼族的台灣總部,你們要狼王令。」原本她是不大相信啦,但事實容不得她再持反意見,白逢朗的預測終成事實。

  「看來你們對我方頗有研究。」屈屈幾名人類,也算是厲害了。

  「我們的興趣並不在於別人。」季曼曼注意著門口的動靜,然後才又看回他。

  「而在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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