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輕掬你心 | 上頁 下頁


  「天上飛的,還是麻雀;地上爬的,還是老鼠蟑螂;水裡遊的,還是垃圾與淤泥。我們怎麼會以為千禧年的第一天會發生什麼異象呢?」雲晰的好友之一林采梅小姐哀號著。

  好友之二——劉之帆倒是樂觀了些許:「也許有偉人出生呀!今天醫院大爆滿耶!大家忙著生千禧年寶寶。太早陣痛的人也會咬牙憋到午夜十二點過後才解放。真是偉大的情操。」

  「是喔,偉人!」好友之三——路加寶嗤叫道:「今天出生的偉人將會在十年後跑去加拿大看鮭魚逆游,然後立志做大事;二十歲之後跑去留學,並在遺書上預寫了七個字:和平,奮鬥,救中國。」

  雲晰抬手阻止好友們繼續抬杠下去。

  「好啦!我們去喝茶,別逛街了吧。要鬥嘴也等坐下來再鬥嘛。」

  四個找了間港式飲茶落腳。

  「今天是千禧年的第一天,你家的生意應該好斃了吧?」林采梅問著家裡開命相館的雲晰。

  雲晰的父親是個頗有名氣的算命師,來求救的人非常多,但雲父堅持一天只與十個人結緣,所以向來清閒得緊;有徒弟在掛號處擋住所有的抱怨,他樂得侍花弄草,不進溜出門四處閒逛。

  雲晰喝著熱呼呼的普洱茶。

  「你們都知道我爸一天只看十個人的。」

  「所以還是很閑?」出身商人之家的劉之帆不可思議地問道:「那麼你家如何應付日常開銷?」

  「又沒有什麼大開銷,一家三口,雙薪家庭應付起來綽綽有餘了。我們每個月還捐給家扶中心一萬元呢。」

  路加寶好奇地問:「曾有雜誌報導說你父親是天生的算命師,擁有一些異能,那你有沒有遺傳到?」

  「才沒有。」雲晰歎口氣,第一千零八次的回答:「我爸爸沒有異能,我也沒有。都是坊間雜誌胡亂寫的。你們知道嗎?我七歲那一年到算命館玩,有一個阿嬸因為沒掛到號,就死抓著我,要我報明牌。我爸從來不幫人算明牌,也不接這種客人,但就是有人不死心。要真的有什麼神通異能,我們哪需開算命館呀?直接去簽大家樂不就賺翻了,真受不了那些人。」

  林采梅笑道:「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有沒有給那位阿嬸報明牌?」

  「才沒有。不過說也奇怪,那位阿嬸拿我的學號去簽賭,居然中了數十萬,打來一面金牌說要酬謝我,嚇得我再也不敢隨便跑去找我爸了。」她聳了聳肩,頗有不堪回首之籲歎。

  其他三人在失笑之餘倒也見怪不怪:「你忘了?你雲大小姐向來有莫名其妙的幸運,每次抽籤找你去准沒錯,一定會抽到最輕鬆的差事。有沒有?去年我爸的公司辦尾牙摸彩,拖了你一起去吃,讓你代替我爸上臺摸彩,喝!隨便一撈,就是小轎車的特獎咧,害得他們董事長的臉都綠了,因為那輛車內定要給他女兒抽到,怎麼知道敗事多多的人事部門忘了把特獎的號碼拿起來。」雖然已說了很多次,但每次林采梅再拿出來說,依然覺得好笑得不得了。更別說董事長耍賴地要求雲晰重抽一次,好死不死,仍是抽出特獎。到最後,林家從此由機車族晉升為有車階級,真是大快人心!

  「你的手氣真的好得很離譜耶。你自己說,是不是有天眼通卻不肯讓我們知道?」劉之帆搖晃著雲晰的手直問。她最喜歡聽這種奇人異聞了。

  雲晰指向自己的眉心。

  「你們誰看到我這兒多長出一隻眼睛了?連顆痣也沒有,還妄想有天眼哩。愛做夢。」

  「咦?」路加寶突然睜大眼,趨近雲晰。

  「怎麼了?」雲晰的眼也瞪得不能比她小。

  路加寶揉了下眼。

  「剛才好像看到你眉心浮出一點紅紅的顏色。」

  「有嗎?」

  「沒有啊,沒有長痘子,也沒有被蚊子叮。」林彩梅伸出手觸摸。

  「哎呀,不要摸了啦,眉心都搓熱了,」雲晰有此難受地把身子往後挪。從小她的眉心就特別敏感,有時還會隱隱抽痛,甚至浮現隱約的血紅色,但因為次數不多,也就不甚當成一回事。現下教采敏這麼一搓弄,又發熱起來。

  劉之帆拉回兩位朋友坐回位子上。

  「好了吧,你們。快把東西吃光,我們好再出去逛街呀,難得今天天氣不算不錯物價品又多。」

  在眾人的注意力又回到食物上時,雲晰卻因眉心的灼熱感而兀自惴惴不安起來。

  那種不安感令她四下張望著人群,不知想搜尋些什麼。在一種不甚清晰的動念下,只覺得眉心愈來愈熱,熱得幾乎要痛起來了——

  千禧年的第一天,全世界的人口似乎都上街慶祝新年的來臨,而在這些一望無際的黑壓壓人群裡,有什麼——是她在等待的嗎?

  像等待了千百年那般的,終於到來了嗎?

  好熱——好熱——

  有什麼東西驅動著那隱隱的迫切?

  是什麼呢?

  ***

  港式飲茶的三樓包箱區,一名衣著筆挺的男子驀地止住一串命令的下達,教下屬們俱上一楞,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遲。」楊遲的好友兼事業上的好夥伴歐陽達開口問著。

  「對不起,失態了。」楊遲迅速回神,立即又針對今年度的營運方針以及必須達到的目標進行說明與要求。但腦袋早已分神地思索起剛才心口那突然來的一悸所為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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