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巧婦伴拙夫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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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妻子在屏風後更衣的空檔,他道: 「我知道一回來就給妳這個消息很不到。但是,這種事一旦遇上了,要我別去管,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他們好可憐的。當然不能說我不在意妳,而是我知道妳是個有辦法且堅強的女人,沒有我在,妳可能會過得更好,但那些人沒有我的援手,只能等死了。相形之下,他們實在是糟糕,連餬口的本事也沒有。我想給他們土地,暫時幫他們打理一些事情,他們會的只是種田而已,雖然時機不對,在我們最沒錢的時候遇上了這種事,可是行善助人是不能挑時間的。妳不要生氣了好嗎?妳一生氣,我會難過到吃不下飯,沒心情做事。而且到妳身體也不好。」一番話說完了許久,屏風內卻沒有任何回應,他有些擔心地問著:「瀲灩,妳說話呀。」 「哼!」這是她的回應。 他繞過屏風,看到妻子坐在床榻上搧涼,是著上了衣衫,但沒有束好外衣,透過內衣薄薄的夏布,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圓圓肚子上的青色血管脈絡。 而他的孩子就在裡頭生長! 他忽爾傻笑,蹲坐在她面前,掏出小荷包現寶。 「妳看,我給女兒買的禮物。」 「你肯定這胎是女兒?」 「當然,一定是和妳一樣美的女兒。」他兩隻大手各拎著一隻銀手環,晃動出清脆的鈴聲。 她伸出手: 「那我的禮物呢?我也應該有吧?」 糟糕,他心中暗自叫苦。頭上冒出的冷汗已顯示出他的心虛。她是大人了,要什麼禮物? 「那——那個——」 其實她早料到他不會買。但是怒氣還是又湧上了一波,大聲在他耳邊吼道: 「你去死吧!大笨蛋。」 即使季瀲灩有心要幫助他,一時之間也使不上什麼力,何況她擺明了「我管你去死」的態度,目前冷戰的情形,其冰凍的程度比大雪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更冷上幾分。冷落得舒大鴻生不如死,幾乎白了頭髮。 每天辛勤工作之餘,還抽空護送妻子出門、回家,怕她有什麼閃失。當然,他也不敢妄想光這樣做,妻子就會消氣;她這一次氣得可真不輕,只消冷冷一眼就可以把他凍成冰棍。 季瀲灩正到一家布莊對賬,無聊的舒大鴻就守在外邊,找到一個搬貨的臨時缺,在他計算估計,大約妻子對完賬,收了款,他也恰好搬完了貨物。 逐一清點存貨,並且核對賬本,原本工作得心無旁騖的,但不久之後,她發現有一雙探索的眼,直勾勾地打量她,絲毫不躲藏,並且漸漸形成壓力,由背後襲來。於是,她倏地轉身,立即找到那兩道眼光的來處。由於那人竟只在她身後五尺處,嚇得她低呼出來,聲音中難掩驚嚇。 而,也不過呼聲乍停的瞬間,她那遠在屋外九丈處的丈夫已閃身進來,扶住她身子問。 「怎麼了?要生了嗎?才七個月就生下好吧?」 季瀲灩暗中捏了他一下,並且堅持不看他的笨呆臉。直視著門邊那名黑衣男子,其俊朗迷人的容貌,輕易可以令人在看第一眼就深刻地烙印在心中,只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忘的。 「你是誰?想做什麼?」即使對方的眼中充分表達了善意,及天生親切的特質,但她不為所動。先搞清楚他想做什麼才重要。 黑衣男子,就是劉若謙;在泉洲七八個縣市找了四個多月,幾乎跑斷腿的可憐男人。憑著直覺,以及當時在場數位混混的形容,那季家千金是由一名平凡男子買走了,而長相恰好正與眼前這名急奔進來的壯漢相符。 三日前他知道後,開始暗中偷瞧了幾眼那位自稱「舒大娘」的美麗少婦,直覺告訴他,他找到人了!這位「舒大娘」鐵定就是季家千金。 但他終究遺憾沒有趕得及。如果他更早找到她,也許她不會嫁給如此平凡的男人,讓他們夫妻結合得如此怪異不協調,只是,受了人家恩情的女子,還能有什麼其他報答的方法?沒有家人、沒有安身之所,便只好擇最方便的人下嫁了。這樣的配對,多麼令人惋惜呀—— 不能怪劉若謙以貌取人,而是先看到他們天與地之差別的容貌,再看到他們夫妻看來並不快樂;丈夫一心討好美娘子,奈何美人心懷抑鬱,完全視若無睹,這樣的婚姻徹底是一樁錯誤呀—— 舒大鴻見來人死盯著他美美的老婆瞧,終於忍不住,擋到老婆身前問道: 「你是誰?不知道這樣看別人的妻子很失禮嗎?」 「舒公子、舒夫人,在下劉若謙,打富林縣來。」他拱起雙手,打量起舒大鴻,才發現這男子並不簡單,那雙精光湛然的眼,分明是有高深武功修為的人,而不只是孔武有力的莽夫而已。 「有何指教?」她站出來,腳下輕抬,踢了踢丈夫,要他滾開一點,他當然不敢不從。 瞧出了一點味兒,劉若謙升起了莫大的好奇心,很訝異自己居然即將要推掉剛才自以為是的想法。這對夫妻似乎——很特別。 「在下正四處找尋一位名喚『季瀲灩』的姑娘,不知夫人的閨名是否真為季瀲灩?」 原來他就是這些日子以來在打探她的人。 「為什麼問我?」她反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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