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巧婦伴拙夫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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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被尖叫打斷: 「什麼!你娶了!你當年說要娶我的!你怎麼可以娶別人!」竟然使潑起來了。 她的丈夫走過來氣道: 「妳得了!少丟人現眼!」 張阿滿一把將丈夫抓到一邊斥道: 「笨蛋!你別出聲上這人是個呆子,到處散財的,只要我叫上一叫,就有一筆銀子入袋了,何況他看來混得不錯,你總不希望咱們一輩子賣什貨吧?」 貪心是人性至大的弱點,市井匹夫,那裡禁得起誘!於是當丈夫的不開口阻止了。 張阿滿雙手插腰: 「舒大鴻你要怎麼對我交代!」 「交代什麼?」 「你沒有娶我,害我後來嫁給了貨鼓郎,東奔西走地吃苦,你要賠償我所受的苦。」她氣勢洶洶,完全不講理地使潑起來,連路人鄙夷的眼光也動不了她分毫。 舒大鴻退了兩步,再笨的人也知道這種說法不合理,何況他只是生性不計較而已,並不是笨。只是,看著同鄉的人衣著襤褸,生活不甚平順,心中卻是湧上惻隱之心,所以不願出口駁辯,逕自沉默著。 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常有這樣的人,不分青紅皂白,認為他身上的錢財該流入他們的口袋中保存,因為他這人即使身上擺了金銀財寶也是浪費。助了他人,反而讓他人非要洗盡他所有才甘心放手,還認為是應該。 在以往那是無所謂,反正他自個孤家寡人,不必煩憂其它。可是現在不同了,幫助他人的事仍是得做的,但得花在刀口上,雖然他身上有著生平以來最多的錢財,可那是妻子要做生意,將來討回公道用的;即使他要花用也要向妻子告知,免得壞了她的事。 此刻,他是不能掏出銀兩給他們的。 張阿滿由剛才不知破口大罵些什麼,到現在依然喋喋不休,不過該讓他聽到的重點可沒有漏掉: 「反正,你要給我銀子幫助我過日子。」 舒大鴻為難地搔了搔頭: 「我沒有銀子。」 「沒有銀子!你穿這樣會沒有銀子!」她尖叫,但眼睛一轉,又道:「也可以,你馬車給我們夫妻用吧!這車子看來可以賣價好價錢。」 「不——不行!這是我們要回泉州的工具。」面對她的惡形惡狀,舒大鴻硬是不能應允,這是瀲灩買的,他不能作主;而且他也不想給這一對存心吃人骨、啃人肉的惡夫妻。那有人這樣的! 當然路邊有人看不過去了,一個馬車伕走過來: 「喂!你們這兩個,平白無故怎麼可以搶人財物?這位爺看來並不欠你們什麼。」 「滾開!少管老娘的事!」婦人肥手一推,將那人推了個三步遠,復又轉頭回來,呼道:「你給不給!」 「給什麼呀?」 一陣馨香拂來,清脆圓潤的嗓音由一群人的背後傳來。不一會,就見一名美麗少婦、貴氣盈盈地翩然而至。 舒大鴻明顯地鬆了口氣,走了過來扶住她手臂,低道:「他們——我——」 季瀲灩橫了他一眼,其實她已看了好一會才走過來,當然明白出了什麼狀況。壓下心口的怒氣,她漾出淺笑,走近那對猥瑣夫婦。光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威儀,已使得這邊下階層的僕役們自慚形穢不已,更別說這對夫妻了,不敢瞻仰其顏,忙半垂下眼睫。 「哎呀!這不是賣貨鼓的小販嗎?昨日在長安市集,還看到你在賣繡巾花鈿哩!還有呀,去拜訪林員外時,你正挑著擔子去給林夫人挑新款式的花粉吧?當時我與林員外正忙著品茶對弈,倒是忘了給你光顧一下了,難怪你們會抓著我家相公不放,原來是沒做到我的生意不甘心呀!」 兩三下點明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身分,讓這對夫婦嚇得冷汗直冒!林員外耶!長安城織造業的巨富,而他昨日就真的是從那兒兜售回來,不僅只能走狗洞,還要買通小廝才可以進得去。他們——竟是惹到不能惹的人了嗎?與林員外交好的即使不是達官貴人,也是大富大貴呀! 季瀲灩頓了一頓,又道: 「既是如此,還不快些拿貨給我看看。本夫人忙得緊,怕沒有時間與你們瞎耗哩。」 「哦——哦——是!是!」兩夫妻連忙由破馬車中搬下貨,忙得膽戰心驚,好不容易才把今早辦的貨全搬了下來。 季瀲灩看著每一盒拆開的貨品,東拈拈、西弄弄,間或還「不小心」地踢倒一些花粉,也弄得貨品一團亂,才道:「哎呀!我忘了林夫人告訴我,這些便宜貨用不得。現在親自一看,才明白當真不合我等身分的人用,你們收回去吧!」 「喂,妳——」肥婦人沉不住氣想大吼,但倏地被丈夫拉低了頭。這種貴氣人家,豈是他們惹得上的。 「相公,咱們走了吧!」 舒大鴻扶她上馬車。 在關上布簾時,她巧笑道: 「看你們挺辛苦,衣著這般襤褸,賞你們十兩過日子吧!畢竟,是當年這位大嬸不要我家相公,才得以讓我嫁他,過著少奶奶的好日子。多謝了。」將十兩銀子丟在黃沙地,閤上車簾,嬌聲道:「上路,別讓幾隻走狗誤了咱們的遊興。」 當然,呆楞屈身在路邊,受盡奚落嘲弄的夫妻,是不會有人同情他們的。 季瀲灩在生氣,非常地生氣。生氣的程度中更參了些許醋的濃度,而氣的對象當然是舒大鴻那個大笨蛋。 回長安後,她坐在床頭,死瞪著那個被她瞪到手足無措的舒大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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