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囚蝶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這裡是我的地方,她是我的小姐!放開她。」要不是小姐在他懷中,孫達非早不顧一切揮劍斬下他的頭顱,哪還管他是不是武功盡失!

  「你的小姐?」葉驚鴻哼笑。「那本主不就是你的姑爺了?」

  「你不配!」寒聲冷哼,然後道:「如今你是過街老鼠,還妄想自稱個『主』字?你最好儘快離開,孫某不想與你同路,更不想因你起干戈。」

  「走自是要走的,畢竟我讓你帶走我的蝶,正是為了讓她遠離災難。可不能因為這小小的意外,就使一切功虧一簣。」

  孫達非一震,厲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早知道我——」不可能的!他與裘蝶之間的關係牽連,葉驚鴻不可能會知道的!水柔柔是怎麼也不可能讓他知道這件事,對此孫達非是有這個把握的。那他……為何會知道?

  「雖然忠心于本主的人不多,但用得著的,幾個也就夠了。」這些話算是給孫達非一個解釋。水柔柔能在他身邊放臥底,他難道就不會如法炮製嗎?心一動,孫達非質問:「在梨花院,你將小姐丟出,是為了要試我?!」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葉驚鴻……就不只是江湖上所認知的狂武癡夫那麼簡單了!這個人不只是好鬥狂,更也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是這樣嗎?

  葉驚鴻懶得回答他,低頭看著懷中佳人:佳人不肯抬頭,他也不勉強,唇鼻埋人她發間的馨香裡,對著白玉雕出般的耳朵嬉戲著。根本不在乎屋裡還有這麼多人,自在得像是兩人獨處。

  妨礙道德風俗的始作俑者表現得太自在,害得其他人皆不自在了起來,覺得自己杵在這裡非常失禮,應當速速告退——不過這是邵離與路奇的想法,小丫頭湛藍則是瞪大著眼觀摩何謂兩情親昵;至於孫達非,這一個嚴肅正經的男子,則是快要失去自製了——

  「你就篤定我一定會在那裡?若沒有呢?摔著小姐也沒關係?!這就是你對待小姐的方式是嗎?」這樣的人,根本沒資格擁有小姐,他的小姐需要更多的呵護關愛,更多的……

  「若當時你沒出來,她也摔不著。」葉驚鴻像是對他的怒氣感到不耐煩。

  「什麼意思?」孫達非問。

  肯降尊紆貴對他說那麼多,已是極限,葉驚鴻認為無須再多說下去,畢竟,跟一個下屬解釋自己的行為,向來不是他的風格。僅僅說道:「好好照顧她。只要本主活著,就會來帶走她。」算是交代完畢,然後看著邵離:「如果你沒其它事忙,也該上路了。」

  其它事忙?有事的不是一直是這位葉樓主嗎?其他人不過是看戲的,能忙些什麼?但是邵離只能點頭,聰明得沒多置喙。

  無論這三人之間恩怨如何,他一個字也不想問,趕緊帶葉驚鴻離開才是正事,搜尋葉驚鴻的人很快會把範圍擴大到城外,他們的時間不多。

  「孫莊主,很抱歉給你添麻煩,這恩情,邵離記下了。」

  「不關你的事。」孫達非仍看著葉驚鴻。「我家小姐已經不再是孤苦無依,有我在,你別以為還能任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葉驚鴻步下床榻,將散在床緣的衣物抓過來緩慢穿上。一點理會他的意思也沒有。整衣完畢,開口道:「走了。」這話是對眾人說的,眼光卻只凝在裘蝶臉上。一頓,然後率先邁步往門口走去,越過孫達非身邊時,看也沒看一眼,只是勾出一抹笑,挑釁意味十足,足到將隱怒中的人終於招惹至發狂——

  「你站住——」怒喝一聲,左手探出將他抓攫住,根本忘了此刻葉驚鴻武藝盡失,身上更是帶著重傷——那一抓,烙在葉驚鴻受傷的左肩上!

  葉驚鴻自然抵擋下了那勁道與劇疼,差點給拍跌落地,但憑著一骨硬氣撐住,沒出醜態。

  「別——」裘蝶驚呼,快步過來,想也沒想地扶住葉驚鴻。沒注意到孫達非眼神驀地一黯,立即放開了對葉驚鴻的鉗制,退至一邊。

  而葉驚鴻青白的臉上,除了冷汗,還有勝利的詭笑。那笑,埋進佳人香頸裡,無人瞧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地跑過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見不得他這樣虛弱的樣子。他是強者呀,就算每次都打得一身傷回來,都不損他強悍無敵的氣息分毫,他總是很厲害、很兇狠、很強悍,驚得她即使偎著他時,也什麼話都不敢說,連吐納氣息都小心翼翼,就伯他蓄意的為難與挑逗,讓她不知所措……

  他是那麼強……一直是那麼強,不該有這樣虛弱的面貌的呀!

  「你這樣……遇到仇家……怎麼辦?」她跪坐在他身邊,輕淺的聲音裡有抑制的哽咽,連自己都沒察覺。

  葉驚鴻抬起頭,對她笑著。不是平常那種讓人看起來心驚膽跳的皮笑肉不笑模樣,而是真正的在笑,像得逞了什麼似的愉悅。

  「你關心我。」他道。

  她在他懷中僵直住,一動也不動。不知道該怎麼辦,當他笑出一臉「抓住你了」的壞壞模樣時,她好想逃開這樣赤裸裸的狼狽……

  「我很高興。」他勾住她下巴,印下一吻,無視所有人因他大膽孟浪的舉措而倒抽一口氣。接著道:「你可以請你家的下人加入追殺我的行列,但是——」又是一記深吻,像是狠狠的警告,狂浪得像是要將她靈魂也給吸出來一般!

  痛!她皺眉低吟。

  「不許央求任何人救我。尤其是對你別有所圖的人,不許!知道嗎?」他看她,拇指輕拭著她被咬得紅腫的下唇,那裡,微泛血絲,是一枚烙印。

  「我不會……」他怎會以為她會請孫達非幫他?她才……不會……是嗎?

  對於她薄弱的反駁,他沒有壞心的拆穿,只是看著她,在她額頭、鼻尖,然後是被他握住的右手手背,循序印下輕吻。

  不再言語,他走了。

  離開,將危險遠遠帶開,遠離裘蝶。

  但她,卻已是他圈圍著牢牢的——囚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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