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親愛的,你被我設計了! | 上頁 下頁
二六


  這樣的惡劣處境,東方磊也該負一半責任的,他根本完全沒有當丈夫的條件,他只當他完成了一件交易,卻以為婚姻的形成非關情愛!他也太天真了——與她相同。

  她是天真得期盼他愛她;他則是天真得以為任何事都可以以死板的法律條文來規畫行事。

  可能,他與她都是感情的白癡。這樣去想,或許能讓心態稍為平衡一些,但不免感到悲哀。

  與她非親非故的磯裕司,卻不吝惜地給予她種種幫忙與體貼,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了。為什麼東方磊,那個她得稱之為丈夫的男人卻做不到?

  今天已是東方磊前去台灣的第十七天了。想他,好想他,這種可以叫做「閨怨」的東西,在婚前的另一名詞叫「相思」。

  如果感情是歸理智管的,那她一定會慎選一名好男人來愛,像磯裕司便是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但——唉——

  「怎麼了?又嘆氣!我帶來的壽司真的令你吃了想哭嗎?」磯裕司做了一盤沙拉出來,故作不悅地質問她。

  蓮吟笑著瞪他:

  「你沒聽說過太好吃也會使人嘆息嗎?」

  「那麼接下來這一盤沙拉可能會好吃到讓你一下子嘆息完三年的分量。」

  「吹牛王。」她噓他。

  為什麼她的愛人不是他呢?

  像今日,她沒課,磯裕司便告假買了一大堆菜來她這邊吃,怕她在人生地不熟的東京會感到寂寞。他真是個好人。當然,他對她好,櫻子早就提醒她,沒有一個男人會盲目地對一個女人好,要她保持一點距離,免得讓人會錯意。

  可是,他與她之間一直維持在好朋友的尺度中。蓮吟認為不必多慮,他甚至沒碰過她的手,也沒有奇怪的表情,真要制止他放感情不就顯得自己小心眼,自以為是?搞不好人家根本沒有追求她的意思。

  還不如真當他只是好友的對待,兩人相處時才不會有尷尬。

  磯裕司人很好,比得東方磊益加失色,但她的心卻始終掛念著那名拙劣無情的男人。這樣的思念,她還能承受多久?

  磯裕司輕輕地問著:

  「你在想他?」

  「是呀。」她的嘆息充滿無奈,覺得自己已能體會怨婦的精髓。

  「他對你好嗎?」他問得認真。

  「『好』的定義在哪裡?」她反問,其實是有心拖延這個令她難堪的答案。

  「疼你、惜你、給你所有世界的快樂。」

  「你知道,男人一旦娶了妻便會遺忘那些戀愛時的心境,你所說的特點只能在婚前找到。」

  「你不快樂。」他肯定地給予問題一個答案。

  蓮吟很好奇地問他:

  「已婚的女人若想要有快樂,只能冀望丈夫給予嗎?這是日本婦女的思維方向?」

  磯裕司點頭:

  「女人是花,男人是水,花離了水便會枯萎。」

  這論調可真是大男人極了。

  蓮吟不表贊同,更無法接受這種謬論:

  「這種說詞,猶如已婚女人便得喪失自身的人格去依附丈夫,以他的成就為成就,以他的喜怒為自己快樂或悲傷的指標。這種生活方式大大戕害了女人的自我,怎麼反而會被認為是正常的事呢?不管是什麼身分,已婚或未婚,都該保有自我的主權,不要讓『愛』來充作藉口完全對丈夫迎合才是。你們男人若負擔不起女人的瞋怨喜癡,就不要妄想要去主導!讓女人吸一些自由空氣吧!」

  「但是,看不開的,往往是女人自己——一如現在憂愁的你。」磯裕司一針戳破了她的罩門。

  蓮吟自省了會,輕道:

  「可能,我只是有些迷惑吧!但不是源自於他的感情,而是,這一團混亂——」她真的無從說起,何況他只是一個外人,不宜知道她與東方磊的種種心結。

  「我明白你的苦。」他深深凝視她,又道:「你這位堅持要保有自我快樂的女性,為什麼仍讓自己陷入這種處境呢?」

  「所以西諺有云,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她自嘲。

  磯裕司安慰地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改變話題企圖讓凝重的氣氛在這個空間消弭不見。

  「嘆息夠了,是否該嘗嘗我這盤看來色香味俱全,卻慘遭冷落的沙拉?我們日本人最忌諱浪費的。」

  蓮吟笑問:

  「只是為了避免浪費?而不是在泡沫經濟下,必須縮衣節食過日子的緣故?」她早就詬病日本人飲食上的小家子氣,什麼東西都是一小碟一小碟的,中看但吃不飽。更過分的是貴個半死,即使沒有經濟上的壓力,也會為日本的高物價而驚心不已。

  「我們日本人強調健康養生,只吃七分飽,長壽沒煩惱。為了你的身材著想,還是別學美國人的暴飲暴食吧!別忘了你是一半日本人,怎麼可以嘲笑祖國的風俗習慣?」磯裕司鼓著雙頰對她吹鬍子瞪眼,表情煞是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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