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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林至剛連忙點頭,回道:「有有有!關於那個,這話說起來就有點長了。」深吸口氣,把剩下的半瓶沛綠雅一口喝完,才說道:「你記得我說過奉姎七歲被奉氏本家收養的事吧?」

  「我記得。」

  「那時收養她的人是奉靜江,也就是奉靜言的姊姊。這姊弟倆可都是廚藝上的天才呢,奉姎可崇拜死他們了——我敢保證這是奉姎決定學廚的原因。可惜這一家子人都不長命……啊,那跟這個無關,就不多說了。然後,在奉姎十六歲那年,奉靜江過世,接下來有兩年的時間奉靜言與奉烘相依為命共同生活,直到奉靜言的身體狀況惡化,被奉總管強制送出國開刀,接著……就傳出奉靜言被奉總管軟禁的消息了。因為從五年前奉靜言回國之後,就行蹤成謎,只有奉總管知道他的下落,說是在山上靜養,不許人打擾,唯一可以見到他的機會,就是每年的十二月三十一號,奉氏年會召開時,身為代理奉主的他是一定要出席的。」

  「難怪她不許我稱呼她奉管家或奉總管,她一定很痛恨那個將奉靜言帶走的奉總管吧?」李從謹輕聲道。

  「當然痛恨,畢竟她認為奉靜言被打壓、被軟禁都是奉總管一手主導。話說回來,那個奉總管真是個厲害的女人,喜歡她的人還真不多。不過九年來能夠獨自撐起奉氏的一切,也不容易,不厲害點怎麼行。」

  雖然對奉氏這個奇怪的家族感到好奇,但眼下,李從謹滿心只想知道一件——

  「奉姎、奉靜言兩人是戀人關係嗎?」

  「對奉靜言而言絕對不是。而奉姎,則是在他身上寄託了所有感情的渴望。但,即使如此,這些渴望裡也不會有愛情這東西冒出頭的。」

  「不會有愛情?為什麼?」李從謹想了一下,問:「他們年紀差很多嗎?」

  「不是,才差七歲怎麼算多!」林至剛搖頭,才又道:「主要是奉姎太仰慕他了,把他當天神崇拜,誰會對天神不敬啊?她不敢的。」林至剛搖了搖頭,然後再度以憐憫的目光看向好友,說道:「這個奉姎,眼中只有一個奉靜言,她的世界只願意局限在奉家。她稱得上朋友的,就是她那些同門師姐妹,即使出社會工作五六年,也沒交半個朋友,這麼排外的孤僻性格,誰有辦法追到她?」

  看著李從謹怔怔望向窗外的模樣,雖然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但還是老話重提:「所以,從謹,我還是要再勸你一次:同樣是冷色系的美女,你還是去把可恩追回來,放棄奉姎吧!」

  追回可恩,放棄奉姎?

  感情投注的物件如果可以像是選擇吃飯還是吃面一樣簡單的話,世界上就不會有「為情所困」這句話的存在了。

  李從謹只能苦笑,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李從謹頭痛欲裂的轉醒,發現窗外的陽光非常明亮,抬眼看向床頭櫃上的鬧鐘——十一點十分,他竟然睡得這麼晚!想到今天早上應該做的一堆工作與……一場會議,忍不住無聲的呻吟起來。想起身,卻發現身子沉重得不可思議,他抬起無力的手探向自己的額頭,有點燙……

  唉,昨夜不該跟至剛跑去吃鵝肉攤的,雖然是很好吃沒錯,但就坐在路邊的風口吹了兩個小時的夜風,還喝了酒……本來他的體質就是喝了酒之後,第二天會微微的發燒,現在可好了,加上吹了風,想不生病都難,看來今天是別想爬到公司工作了。

  手掌探向床頭的手機,抓來一看,發現沒電了。難怪公司沒人打電話來找,原來是打不進來……他好像沒有給公司這裡的電話號碼,雖然身體很重,但他還是得起身到書房打電話回公司交待一下……

  李從謹平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氣,準備凝緊力氣將自己撐起來。這時他的房門外傳來碰碰碰的敲門聲,然後是軟稚的聲音——

  「舅舅,舅舅!舅舅起床了!舅舅的車車在庫庫裡,舅舅沒上班!舅舅——」

  是柔柔。李從謹終於撐起身軀,扶著床頭櫃讓腦袋裡的暈眩感過去,但顯然沒那麼容易,腦袋還是很暈,一點也沒有舒緩的跡象。他只好慢慢的朝房門走去。幾步路而已,卻覺得走得好艱難。當他終於碰到門把時,全身力氣已然用盡,只好靠在門邊的牆上,將門打開——

  「舅舅!」門外等待已久的柔柔歡欣一笑。但那笑很快轉為驚慌的哭叫,因為她看到她那像高山一樣偉岸的舅舅,竟然在她面前直挺挺的撲跌在地,額頭還重重的撞上了木質地板。跌得太重,一時竟然起不了身!

  「哇!哇——舅舅!舅舅死掉了!」驚嚇的尖嚎聲響徹大宅子的每一個角落。

  ***

  奉姎一直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李從謹,在那一晚的那一吻過後。

  算起來,她是被輕薄了。對於這一點,她心中自然是憤怒的。可是,比憤怒更甚的,卻是很深的失落,以及,沒來由的心虛。

  ——如果我吻了你,你會將我當作誰?

  當作誰?她能把他當作誰?又怎麼敢把他當作誰?!那個「誰」,是連妄想都不可饒恕的,任何人都不可以被當成他。她只是……只是忍不住想念,只是看到他就會忍不住的想念……不是故意的。

  她已經無數次的告誡過自己,不要看!不要想!別看了就不會想!所以她已經儘量離他好遠了。然而,總會有那麼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猝不及防,一旦心理防線潰堤,還有什麼能把持得住?她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在失態過後懊惱自責,痛恨自己的軟弱,但那又怎樣呢?除非她離開這裡,否則事情不會有任何改變。

  李從謹生病了,她是他的管家,她會幫他叫來醫生,會為他烹煮養生好入口的膳食補身,盡一個管家職守的幫助他痊癒。可是她不會對他有私人的擔心,他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他的病痛,她會同情,但並不會難過憂慮。「李從謹」這三個字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問題是……她無法不想到這個生病的男人躺在床上的樣子有多麼像「他」……事實上,如果她能對自己誠實一點,就會承認她從來無法對每一個生病的人視而不見,更何況是這麼像「他」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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