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親愛的,您哪位?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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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他是隱約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得到這份際遇的。 因為一個名字:豐禾。 某一日,已經習慣每日加班來應付永遠也做不完的工作的林少豐,在深夜十一點半,拖著滿身疲憊,挪著蹣跚腳步正打算離開公司時,沒想到居然在電梯裡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大人物。 那時他頭昏眼花,一時沒想起眼前這個衣冠筆挺、相貌堂堂、氣勢淩人的年輕男子正是他崇拜已久的當代最成功的青年創業楷模——樓然。 而樓然在看到他面孔的那一瞬,竟臉色乍變,脫口低叫出一個名字:「豐禾!」 豐禾。 又是豐禾! 一個,林少豐完全沒見過、不認識,卻徹底影響了他人生軌跡的人。 因為這個名字,他成為了張照的朋友,成為高豐的正式職員,還上了二十八樓。 但,這個名字能為他帶來的福利也到此為止了。 除非他能再創造出更高的價值——用他這張充滿優勢的臉。 他長得像豐禾,而豐禾這個人已經死了,死在與樓然友情最濃厚之時。於是樓然便深刻的銘記他,在記憶裡將他塑造成完美無缺的人去思念。 他長得像豐禾,他得趕在樓然隨著歲月的流逝,將豐禾逐漸淡忘之前,獲得更多的優待;或者是明確的栽培提拔,或者是私人的交情,反正都能讓他牢牢的在高豐站穩腳步,終能真正位列精英之林,不再是那些庸庸碌碌的平凡上班族之一,而是職場金字塔上高階中的一員,真正的商界人士。 比起那些名校出身、能力出色的精英人士,他或許平凡、或許普通,但他長得像豐禾。 這,便足夠了。 走出捷運站後,高豐大樓遠遠一望,他一步一步走過去,在每次經過玻璃門面時,都會微笑的瞥一眼玻璃裡映照出來的自己。 他討厭豐禾,即使從來不認識他。 但他不討厭自己長成這樣一張臉。 一張,像豐禾的臉。 *** 瞥見桌上電子日曆上顯示的日期——2012/08/10,樓烈眯著眼想了一會,當他終於想起為什麼會對這個日子感到眼熟時,便恨恨的低吼了聲:「靠!什麼晦氣的日子!」 一起床就想起這件討厭的事,根本別指望今天一整天會有好心情了。 簡單的洗漱好,換了身休閒服下樓時,突然想到什麼,快步跑到面向庭院的落地窗前朝外張望。 「二少爺,您在看什麼?」從廚房裡端出早餐的福嫂好奇的問著。 「我哥呢?我記得他昨天是回來睡的,對吧?」 「大少爺吃完早餐就出門去了,已經出門好久了。」 「這麼早?!」 福嫂失笑道:「不是啦,我的少爺!現在都快十點了。您的科技公司上班自由,但大少爺可不是。他每天都很早去公司,就算再晚也都是九點以前到公司的。好啦,趕快來吃早餐,這土司烤得金黃酥脆,完全符合您的要求,快點趁熱吃,不然等涼了您又要嫌棄了。」樓家三個孩子可以說是福嫂帶大的,也就這二少爺比較龜毛一點。 樓烈沒空理會福嫂,仍然朝外看著,甚至推開一扇落地窗,半個身子向外傾去,不待福嫂發問,就開口問道:「牆邊種的那一排七裡香最近有開花嗎?還是被什麼人把花給都摘了?」一手還遙指著不遠處那一排只剩下綠葉的灌木叢,臉色不怎麼好看。 「咦!你怎麼突然注意起庭院裡的花花草草啦?」 「福嫂!」不耐煩的喊了聲。 「哎,別生氣,我不是正要說了嗎?」福嫂拍拍胸口,一副很驚的樣子,趕忙說道:「早上五點半多,大少爺就起來了,跟我拿了花剪和竹編小籃子,籃子下麵還擱了個水盤,就走到外面剪七裡香去了。我說要幫他剪,大少爺還怕我累到,說什麼也不肯,我就只好回廚房幫他弄早餐去了。我看他剪了滿滿一籃子,倒是沒發現把所有的花都剪了。」真是個好孩子的說。 「他、他一個大男人,拿花剪拎花籃的像什麼話!這種娘娘、娘娘腔的行為他他他也幹得出來?!不怕笑死人嗎?」樓烈怒了,怒得都結巴了! 福嫂見怪不怪,也懶得作戲再驚驚一次,淡定的走到樓烈身邊,探頭看向七裡香灌木叢的方位,點點頭道:「其實都剪了也好。前一陣子你不是抱怨花香的味道太濃,想找園藝公司的人來把整個庭院的花都拔了,改種那些不開花的,或者開了花也不香的植物嗎?現在也算如願了。」 如願個頭!樓烈滿肚子火氣發不出來,氣呼呼的跑去餐桌前坐下。又問:「剪下來的那些花呢?」 「當然是大少爺拎走了啊。可能是拿去辦公室當天然的室內芳香劑利用吧。真是太聰明了,那可比市面上化學香料做的芳香劑好太多了,還省錢兼環保呢。」福嫂覺得大少爺真是什麼都好、哪裡都好,連節儉起來都這麼風雅的說。 樓烈聞言,無力的將額頭叩在光潔的餐桌上,什麼話也不想說了。那些被剪下的七裡香去處,絕對不是樓然的辦公室,至於去了哪裡,不用想也知道! 真是見鬼的八月十日! *** 如果真能見鬼,那還真是滿好的。 可惜,花了大力氣,撒了大筆錢,拜遍了滿天神佛之後,既沒求回命,也沒見到鬼。 那可算是他平生做過最賠的一場投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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