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金玉其外美食家 | 上頁 下頁
四七


  「別開這種玩笑!」她不明白他正在努力捍衛兩人的愛情嗎?

  「因為你們剛才的表現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玩笑啊。」歎氣。

  「嫻……」不解。

  奉嫻雙手環在他肩上,正色道:「你不是為了我在吵架,你只是不願意承認他的存在。而他太容易承認你,對你退讓,令你更加不愉快。」總之,這個人就是把鑽牛角尖當成生命本能了。

  「我沒有——」

  「噓,聽我說。」她輕柔地吻了他一下,道:「你吃過多少苦,我知道;你覺得不公平,我知道;當金公子活在父親無微不至的寵愛裡時,是你最想自我毀滅的時候;他的幸福,正是你的不幸福。你覺得他擁有太多,而你只有我,所以你不願意讓他接近我……可是,他就是你。他接受了你,所以取得了你的記憶;倘若你願意接受他,那麼他曾經感受到的幸福,也將是你的幸福。」

  金郁騏靜默了下來,連縮在意識裡的金公子也安靜聽著。

  「沒有人拋棄你,因為他們並不知道當年那個催眠造成這樣意外的結果……還是,你怨我?畢竟如果沒有我這個變數,你或許會有更美好的人生。」

  「不,我愛你。就算要經歷更多的苦難,我仍然希望遇見你。我只有你,嫻。」

  「現在你還有『他』,既是你自己,還是你兄弟呢。」孤僻的金鬱騏此生唯一的朋友是她,如今再多來一個可以讓他盡情吐嘈拌嘴、既忠誠又能永遠心心相印的朋友,也算得上是件幸事吧?

  幼年的慘痛記憶讓金鬱騏無法再與外人真正建立出友誼,交付信任;而他另一個人格則不然,雖然毛病多多,但交遊廣闊,性格溫和,正是最適合他的朋友。

  「你為什麼一直幫那小子說話?」在靜默許久之後,他眼神銳利的看她。

  「因為……」她笑,將他肩膀拉近,吻。「我想兩者兼得。我說過的不是?」

  「你……」金鬱騏瞪她!

  「我喜歡你的一切,鬱騏。」

  「但是,他不屬於『一切』的範圍——」

  「對我來說,一樣的。只有你才會覺得不一樣。」

  ——我也覺得一樣。

  ——閉嘴!

  「嫻……」他還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能說什麼。畢竟,那傢伙將一輩子跟他共處在同一個身體裡是事實,就算他叫囂著要那公子哥兒滾,也不可能實現。而他,是一定會跟奉嫻過一輩子的。

  所以,「三人世界」是逃不開的結果,不管金公子愛不愛奉嫻、追不追求奉嫻,又有什麼不同?要是哪天金公子敢頂著他的身體去追求別個女人,他不找個茅山道士開壇作法將他消滅了才怪……更別說,他們的思緒是互相影響的,終究,仍是同一個人。也許幾年過去,彼此將會同化,到時就不必再分「金先生」與「金公子」了。

  到那時,就真的成了奉嫻口中的「一樣」了。

  那麼,他現在是在糾結什麼?

  「嫻,我希望——」閉了閉眼,金鬱騏深吸了口氣,正想說些什麼,才發現原本還摟著他親吻的奉嫻早就上樓去了!他連忙三兩步跑上三樓,在她闔上房門時,及時沖過去頂住!「嫻——」

  「我很累了,鬱騏。」她笑了笑。該說的都說了,他其實也明白,就是一時意難平罷了。

  「我愛你,嫻。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們的世界永遠只有我們兩個。」

  「我明白。」他們多年的地下關係,正是這麼走過來的。

  「那……」

  「我愛你,鬱騏。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會喜歡上另一個你,甚至可以為你考慮放棄單身的堅持,讓你從地下情夫轉正為可以走在陽光下的愛人。」好吧!她承認自己其實是個「聖母病」患者,只要這個孤傲的男人對她露出脆弱的神情,她就發病了……金鬱騏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眼中暗藏的憂慮化為一汪柔情,正待將她摟進懷裡時。

  「小嫻,我也要聽你說我愛你。」屬於金公子的語調,突兀的介入花前月下的美好氣氛中。

  「你、這、個、混帳——給我滾——」咬牙,低吼。然後,那「兩個男人」又鬥起來了。

  奉嫻微笑搖頭,悄悄關上房門。

  睡個好覺吧!從明日起,雞飛狗跳的生活就要開始了。

  金先生與金公子的戰爭,還有得打呢!

  「嫻!開門!」五分鐘之後,男人才發現她進房鎖門了。

  她在棉被裡撇撇嘴,發現自己是真的嫉妒了。

  「你們就好好吵個夠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晚安。」

  「嫻……」

  她將棉被拉高蒙住頭,以金鬱騏的低喚聲充作催眠曲,緩緩的朝夢鄉飄去……

  恍惚中,彷佛又回到六歲那年,一個陰沉而蒼白的小男孩,一臉倔強卻像要哭出來似地,對她道:「他們想要新兒子,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他們了!你也會忘記我的,對不對?」

  「我會記得你的。你說你叫金鬱騏,瞧,我記得很清楚哦。」

  「我不相信,你那麼小,一定會忘記!」

  「你不相信啊,那我們打勾蓋章,那就一定一定不會忘記了。」她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比出個六字。「這樣就不會忘記了嗎?」

  「對!大家都這麼說。」

  兩個人很慎重的打勾蓋章!小指頭勾纏住,大拇指印在一起,用力甩三下,放開。儀式完畢。

  「不要忘記我……」

  那天的下午,他每隔幾分鐘就重複這句話。她一一應了,絲毫沒有不耐煩。

  「我不會忘記的。」一再一再的給予保證。

  然後,她為他唱了在學校新學到的一首歌!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一直唱一直唱,每天都唱,直唱到他再也沒有出現,出現的是一個將她所有肯德基炸雞吃光光的「新朋友」。

  然後他問她:「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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