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妹妹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好,那再來一次。」不囉嗦,立刻將她推進去,樂意而勤勉的練習著當人男友必須具備的各種美德。

  「哎啊……噢!」

  才跌進去,就被一隻健臂勾摟住後腰,以慢動作撈出車子——據說這樣就叫做溫柔體貼。卓然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是仍乖乖學習著,只要她喜歡就好,畢竟她是他要追的人,完全按她的指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追女友便萬無一失。

  「你、你、你……」她叫得近似哀鳴。

  「還是不對?」他問。雖然還有公事在等著,但他還是可以再練習個幾次,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反正他們有提早到達,不怕遲到。0K,再把她放進去——

  「住手啦!你在丟沙包哦?想趁機吃豆腐也不是這樣!」

  吃豆腐?這個他有興趣,馬上求教:「那要怎樣?」

  「你還真敢問?!你居然以為我會教你如何吃我的豆腐而不被呼巴掌這個絕活?開什麼玩笑!你這個冰山機器人是哪裡短路了?!」她瞪他一眼,飛快抓開他的手,不讓他再行兇下去。

  她雖然身強體壯,可沒有被摔來甩去的癖好。

  「你不教?為什麼?」再怎麼沒追過女人,也知道接吻吃豆腐是情人間必經的甜蜜過程,更是他該享有的福利,他才不會放棄。

  「我還沒喜歡你到那種地步啦!更別說你上次偷親我的事,我還沒原諒你。」想來就氣悶。那天打架前偷親她一次不說,打完後又來一下,趁她呆若木雞時得逞,真是……勝之不武,呃,好像不是這個成語,不過那不重要,總之那不是他該得的就是了。

  「那你什麼時候要原諒?」他好想再親親她,尤其當她偷看他的時候、當她只對他擺凶臉的時候、當她杏眼圓瞪如現在的時候……他都好想用力抱住她,深深烙印下一個吻,在她唇上、在她心上。

  他從來不是有耐心的人,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曾有一大段時間是逞兇鬥狠、強取豪奪的。而女人之于他,更是像件唾手可得的消耗品,只要他要,隨時就有,不識「等待」為何物。

  但是,她不是他以前那個世界的女子,他也不再是以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他必須學會如何在這個「正常」的世界裡當個正常人;而今,他喜歡上這個正常世界裡的正常小姐,卻不知如何正確表達起。總是感到笨拙,常常讓她賞白眼,但不知怎地,竟是不覺生氣,只更想吻她;但不敢孟浪,除非有時太過克制不住。

  如果是以前,他只須拽著人就走,通常女方還會自備床與保險套。

  如果是以前,女人只求一晌貪歡,嘟來的紅唇如烈焰,只想一夜焚燒成灰燼,任其沉淪、醉生夢死。

  男男女女的肢體糾纏,與其說是交歡,不如說是取暖;就像賣火柴的女孩,在凍死之前,以一根根的火柴尋得慰藉,不求明天,也不敢想有明天。

  擺脫過去,而今一切都是新生,他依然手腳沒個放處,知道自己的格格不入,卻又無計可施。

  而她就俏生生的站在那裡,像座發光體,有著他所欣羡的如魚得水——處在這個世界如魚得水悠游自在。多麼多麼希望自己終有一天也可以……

  原本只是看著她、欣羡著她,也偷偷學著她,因為太渴望活出一個正常人的模樣,但後來逐漸變調。已經不是羡慕,而是喜愛。當他猛然察覺時,烙印於心的喜愛已經不可自拔,病入膏肓,嚇了自己好大一跳。

  但他一點也不想抗拒,順著心的方向,喜悅的沉淪。

  沉淪於愛情絕對比沉淪於黑暗的社會底層好過太多,恐怕不只兩個宇宙的距離,即使天堂與地獄之遙也不過如此。就算現在她又瞪他,紅紅小嘴正叨叨念著——

  「你這個人真過分,魂遊天外,根本沒在聽我說話,那你幹嘛發問呀?浪費我的時間。走人了啦!我們跟劉董約十點見面,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哼!別以為她會忘記這件事,如果晚上他有送她回家,一定要再念念他。哪有人一邊請教如何吃豆腐,又心不在焉不肯乖乖聽罵的?

  他笑,輕輕扶住她手肘,領她穿越斑馬線。

  「嗯,現在比較像樣了,可別再把我當沙袋撈來扛去的。這一次我打六十分。」她念歸念,卻不吝惜讚美他的進步。

  對嘛!輕手輕腳多好,粗魯的莽漢是追不到女友的。畢竟當今世代,母性愛已漸漸式微,女孩子們要的是被疼寵尊重的甜蜜愛情,而不再會因為「那個男人需要我救贖照顧」這等蠢念頭而去投入一段把屎把尿的感情裡犧牲奉獻。

  既然他要追的人是她(唉!不給追也不行呢),那麼她的種種教授,受益者還是自己嘛,所以她不得不小心指導呀。

  雖然這種進展很奇怪,但是他的機器化加上她的年幼無知,湊和湊和嘍!她這個人一向不挑的,多隨和呀!

  嘻!老實說,跟帥哥走在一起的感覺還真棒,有一種麻雀變鳳凰的虛榮感耶。誰會知道他其實一點情趣都沒有,還不怎麼懂人情世故呢。人家現在只看到他對女伴的體貼,根本不曉得這是剛剛惡補成功的結果。

  如果以後想轉行,開一間「理想情人訓練班」或許是不錯的主意,肯定會財源滾滾喔!她真的很厲害呢。

  ***

  其實她有駕照,但就是不敢開車上路。但那不是她傻眼的原因,而是他……

  星期天,約會與特訓的日子。也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現下這個樣子,梁霞衣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透。原本是這樣的——

  「我什麼時候可以再吻你?」為了遵守那見鬼的紳士風度,聽說突襲「偷香」是萬萬不可行的。不顧女方意願的情況下,就等著被判紅牌出場吧!所以他只好天天詢問,問到她說可以的那一天,看誰撐得比較久。

  「不想給你吻啦!」她真是被問煩了。哪有人這樣的?老用一張平板嚴肅如法官的臉來正經八百問她這種事,都不會臉紅呢,真是夠了!

  「為什麼不想?如果是因為你有口臭,我不介意——」

  她瞪他——

  「你才有口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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