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8)_席絹_學達書庫

八

　　好不容易開口的二冰，聲音很不幸的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淹沒。梁霞衣壓根兒沒聽到，專注應對來電——

　　「您好，這是孟氏企業，敝姓梁……啊，是王總喔，您好您好！今天真是早。沒呀，我們公司還是九點上班沒錯，我今天特別早到可能就是預知到有您這位貴客會打電話來呀，要是讓您白打這通電話豈不是失禮……呵呵呵……」是公司新爭取到的客戶，她一點也不敢怠慢，全心應對。

　　站在一邊的卓然不知怎地，並沒走開，原本杵在一邊聽她講電話，然後不知不覺依從咕咕直叫的肚子鼓動，拿起分配到的早餐吃將起來。

　　這通電話講了十五分鐘，而他也跟著站了十五分鐘。

　　「籲……」終於掛上，好喘！才想癱趴在桌上休息一下呢，才發現二冰還沒走，害她的動作硬生生頓住。扯出笑容問道：「你今天怎麼會這麼早來呢？」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他平平淡淡說著，望向她。……那是說，她是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嘍？他們機器人國度的語言邏輯果然深奧難理解。她能怎樣？呵呵傻笑而已。

　　「是啊，一日之計在於晨，呵呵呵……」

　　沉默，無限延長——

　　本來就不熱絡的氣氛更加宕到冰點，冰得她渾身不自在，冰得她「想與同事建立良好情誼」的傻念頭更加搖搖欲墜、欲振乏力。這傢伙實在、實在讓人不知道從何相處起啊……

　　上班的和絃鈴聲悠揚響起，打破沉凝的氣息，一切活了起來。她跑去打開所有電燈，因為動作太迅速，所以沒發現其實鐘聲響起時，卓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我剛剛那一句是在說笑，不是在跟你玩成語接龍……」

　　沒人聽到。

　　和絃聲在大樓內揚了整整一分鐘，宣告新的一天正式開始。

　　＊＊＊

　　梁霞衣喜歡到員工餐廳裡吃午餐。不是說孟氏的膳食辦得有多好，其實自助餐嘛，一向都是普普通通的，能吃就好啦！她喜歡的是吃午餐兼聽是非的感覺。所以只要沒陪上司出門談生意，通常她都會來地下一樓用餐，接受四方八卦的薰陶，以免自己成了孤陋寡聞一族。

　　這就跟看報紙影劇版一樣，你不一定認識那些明星，但你還是會想知道他們是吃了搖頭丸還是安眠藥的狀況相同。像他們這種小員工，唯一的樂趣就是流傳主管們的八卦，要不然就是注意公司裡的大美人或大帥哥最近感情上的著落，往往三天過後，又是新的勁爆消息，不關心一下怎麼可以？

　　「梁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們那個趙永新特助居然拒絕會計部之花的示愛耶，害得大美人躲在化粧室哭了一小時。」會計部的曾小姐說著最新的消息。

　　「真的？」果然是最新消息。梁霞衣替她倒了一杯紅茶，好奇不已的問：「是怎樣？是怎樣呢？我記得那個黃小姐很美耶，趙特助怎麼忍心拒絕她？」

　　「你真的沒聽說哦？虧你每天跟他們一同辦公，怎麼消息這麼不靈通？」曾小姐瞧梁霞衣一臉愧疚的樣子，也就不忍多苛責，反倒安慰起來：「不過我們都瞭解那兩個冰山帥哥一向不理人的，你也別難過。」

　　「我會努力振作起來的。」梁霞衣給了抹勇敢而堅強的微笑。

　　旁邊的總務部柯小姐以性急聞名，不待曾小姐講古就自個兒說將起來：「我們早說過，可以去資訊部逗逗那些呆頭鵝工程師們，也可以去業務部找那些圓滑的業務員哈拉一下；想看帥哥的話，公關部們的帥哥是又親切又溫柔，而且不會給釘子碰。雖然只能純欣賞，但也夠我們作一下白日夢了。偏偏還是有人不信邪，硬要去撞冰山、踩地雷，可不就是死個正著了？那天她哭得可慘烈了，幸好臺灣沒有萬里長城。」

　　有人歎息：「我們不是有列出一份帥哥黑名單四處分發嗎？就不相信她沒收到。咱們孟氏企業有五個冰山帥哥是碰不得的，開發部經理御用的那兩位特助就高居前兩名，怎麼還是一直有零星不怕死的人跑去送死？講也講不聽。」

　　「美女嘛，機會總是大一點。」七嘴。

　　「所以一旦被拒絕，受傷的程度就比我們大很多點。」八舌。

　　梁霞衣喃喃道：「真可憐。他為什麼不把握呢？就算是帥哥，也不常有美女主動示愛啊，他應該把握這難得的機會的。」

　　曾小姐歎氣：「不過黃小姐也真是冤枉。你們想嘛，開發部經理孟紅歌是孟氏公認的大美女，光這外在條件就足以把黃小姐不知比到哪裡去了，任何美女站在孟經理面前，都只能失色成一片綠葉，烘托出她那朵紅花。趙特助天天與大美人共事，久了，就不覺得小美人的姿色入他眼了。」

　　梁霞衣感受最深，忙不迭的點頭：「對啊對啊，像我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很可愛說，可是只要跟經理站在一起，就會忍不住為自己的容貌悲傷起來。」

　　「要不是孟經理出身太好，去走演藝圈的話，搞不好會成為大明星呢。」

　　「可是她不必走演藝圈，就有一大堆世家公子猛追啦，要是更加出名的話，那還得了？我們這些小家碧玉還混什麼？」

　　有人突然想到——

　　「不是說孟經理結婚了嗎？為什麼大家還猛追？他們那種大家族，死會活標的機會不大吧？」人家孟大美人可是出身五大商業世家之一呢，規矩可多著。

　　權威的回答：「我個人研究很久了，終於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孟經理的先生一定不是榮顯的人物，她的婚姻沒有得到家族的祝福，也不被上流社會承認。我們都知道這兩年來，從未見過孟經理的夫婿出現在各種場合上，可見是被打壓啦。而這一雙門不當、戶不對的愛侶，終要逐漸步向分手的不歸路。千金小姐會嫁給世家大少、商業奇才那類的精英；而窮小子下堂夫則扛著一大捆贍養費回到他破舊的小木屋，娶一個單純平凡的小女人憂鬱的了度餘生，唉……」一聲歎息作為餘韻與結尾。

　　啪帕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以回報說書者的精采推理。大家都聽得心滿意足，覺得今天的午餐吃得真過癮。

　　梁霞衣尤其拍得熱烈。好！很好！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