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老子還活著 | 上頁 下頁
三七


  這些人實在是想多了。秦勉與錢香福可沒那閒工夫理會他們,王勇等人也早就拿出了傢伙、擺出了陣形,就等頭兒一聲令下,速速把前面那三四十個流民搶匪給收拾了。

  「你有多餘的刀棍嗎?」錢香福問道。

  秦勉瞥了她一眼,回道:「你到馬車邊上待著去,我馬上回來。」

  「你瞧不起我?覺得我會拖你後腿嗎?」她不自覺挺了挺胸膛,表情帶著一抹強硬。

  秦勉飛快掃過那特意挺直的部位,然後目光真誠地看著她的眼:「看在我這幾天對你說了那麼多甜言蜜語的份上,你能給我一個逞英雄的機會嗎?」

  她鼓了一身的氣勁兒,就這樣輕易被他的軟話給戳消掉了!她瞪他,可瞪完之後,也就默默地退回馬車邊上,守著兩位長輩,看著她的男人在她面前逞英雄。

  她不喜歡被看輕的感覺,但心中那抹像吃了花蜜的滋味正在毫無節制地擴散開來,將她的腦袋都糖糊掉了!所以她告訴自己,他不是看輕她,他只是想要保護她,想要讓她知道,他有保護她的能力。

  她悄悄計算了一下,那群搶匪總共有三十五人,而秦勉與他的部下加起來也就八人,他把一個親兵留在秦家村安頓那些退役的傷殘老兵了。人數對比可真是懸殊得很。可是,一群常年饑餓無力的流民,拿著竹刀木棍沒有章法地沖上來亂打一通,其實並不難對付;更別說秦勉這些人可是戰場上的精銳,能在戰場上活下來升官發財的人,對付這些農夫出身的亂民,說是以一敵十都是對他們的看輕。

  錢香福靜靜地看著那八名軍漢默契十足地不用開口下令就自成沖陣,輕易將那群亂匪給打散,一打一個准,被棍子敲中了就沒有還能站得起來的;而被刀砍中的,則生死不知地倒下了。

  打鬥中,有一根兒臂粗的木棍滾到她腳下,她撿了起來,還沒仔細端詳呢,就見有兩個鬼祟身影從馬車後方出現,像是企圖挾持沒有武力的人來威脅那群正在「舒筋活骨」中的軍漢投降。

  「砰」「砰」兩下,那兩名搶匪連痛呼都來不及發出,就翻了白眼暈死過去了。其實在她下手敲人時,秦勉已經及時趕過來要把那兩人給砍了,但最後還是把人留給了她。正如他想保護她的心情一樣,她也希望自己有用。

  沒花費太久的時間,一群搶匪便被解決了,全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王勇將兩個只受輕傷、意識還算清醒的糧店夥計給叫來,要他們立即回縣城裡去告官,讓官府來處理這些搶匪。

  「可哥可是……我們的糧……」夥計們不敢有違,可實在是捨不得這些精貴的米糧,生怕這些不知是什麼來路的大漢就這樣把糧給昧下了,那可是一大筆財富呢,夥計心好痛!

  王勇翻了下白眼,忍不住伸腳踹人——

  「去去去!本軍爺還貪你們這麼點糧?先前差點沒命,都沒讓你搞清楚什麼是事情輕重嗎?就算這些糧都歸了我,也是應當的吧?被人救了命,難道不應該酬謝嗎?真是沒眼色的!」罵罵咧咧完終於將人給踹走。

  這時其他軍漢已經開始在打掃戰場,也就是搜刮他們該得的戰利品。在當兵之前,他們都是當過匪的,所以知道該怎麼在搶匪身上獲取自己應得的利益;直接到他們老巢抄家才是正確的洗劫搶匪方式,好久沒幹這種行當了,還真是有點想念呢。

  秦勉也不理會下屬們去給搶匪搜身或問話,他還想趁這難得的休整機會,跟自家媳婦兒去一邊清靜的地方說說話呢。不過他美其名為四下搜巡看看有無漏網之魚。

  可這個藉口很快就成了真,當他們兩人走到不遠處的小樹林,還沒說上話呢,秦勉就發現樹林裡一處矮叢有異,直覺拿過錢香福手中的木棍,一棍打了過去,雖沒有打實,卻還是把聲音給打出來了!

  「啊——」

  「不要!饒命!」

  兩聲驚駭欲絕的沖天驚叫同時響起!

  這是周宜琳這輩子最為狼狽的時刻——當她知道那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何人之後,簡直恨不得腳下有個洞把自己給埋了,然後永遠都不要出來!

  她知道這個男人即將到來,大將軍早已派人送信通知,算算時間,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她的心情既是意難平又是焦灼,怎麼也定不下心安靜等候,就算把佛經念了千百回,也沒能得到一宿安眠。

  她覺得一直將自己困在這樣的情緒裡早晚會出事,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自己平靜下來。所以在連下了幾日的春雨之後,趁著今日好不容易放晴,放眼望去整座山頭青翠清新,看起來舒適迷人,又聽到一個小尼姑道這種時節山林裡必定長了很多蘑菇,拿來煮湯喝可是鮮極了。她聽得心動,於是帶了個小丫頭,跟兩個嬤嬤說了一聲,便悄悄地從淨檀庵後門出去了。

  兩人沿著山路往下走,確實找到了很多新冒出頭的蘑菇還有木耳,更意外收穫了一些野菜與野山蔥。撿了滿滿兩籃子之後,主僕倆想著也該回去了,才發現這一路邊走邊摘野菜,竟也快走到山下來了,回頭可得走上老遠的路呢。

  還沒來得及轉身往山上走,就聽到山腳下突然出現各種混亂的咆哮聲,接著便聽到讓人害怕的刀棍交擊聲;在接連聽到幾聲慘烈的哀嚎後,呆住的主僕倆連忙尋了一處矮樹叢蹲進去,然後,除了牙齒打顫、渾身發抖之外,她們早已嚇糊了的腦袋裡,什麼想法都沒有。

  從這一次的意外遭遇裡,周宜琳發現了自己的無能。她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冷靜,也沒有被人稱讚的那樣聰慧——能輕易將經文或者四書五經背誦起來,並儲存在腦子裡再不會忘,並不能叫聰慧,只能說她記憶力比較好,這與聰慧無關。

  一個在遭遇意外時只會發抖而無所作為的人,是沒有資格談聰慧的。平時再怎麼有急智、或總比別人想得更通透什麼的,其實一點用也沒有;這些小聰明,用在跟姐妹們鬥意氣占占上風還成,真要謀什麼大事,則壓根不可能。她恨這對男女讓她清楚看到自己的狼狽與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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