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涼夏校園紀事 | 上頁 下頁
一五


  她上下打量他的打扮:沒有制服、沒有書包,這人恐怕把今天當成放假日了。

  「教師節過了,雙十節也還沒到,你今天放的是什麼假?」

  「彈性假。」他撇起一邊唇角,倏地,大掌一抓,像抓小貓一般,她在瞬間已跌到他懷中。

  「你做什麼?」她力持鎮定,很快地分辨出他沒有侵犯的意圖。他只是想嚇她。

  孟觀濤抓近她只是為了更看清她。他想明白她有什麼魅力可以同時令男人與女人對她傾心,他根本看不出她外表的特質,於是拿下她的眼鏡,隻手抓住她下巴,仔細地看,過於白皙的皮膚,是唯一令人感到優點的地方,但同時也代表蒼白;黑而細長的眉毛,平常的鼻,不扁卻也不挺;平常的嘴,不大也不小,更沒有美麗的色澤,它是偏白的;瓜子型的臉蛋;然後再是那雙不特別大的眼,有雙眼皮,眼內有一些血絲,所以不能說是黑白分明,但,這樣的眼,合著與眉宇一同看,卻是說不盡的聰慧深智,冷靜安定的氣質龐大地迸發在周身,讓人不敢忽視。

  「你在找什麼?」她沒有掙脫,冷靜地問,眼眸直直地對視著他,唇角有著笑意,像是明白著什麼。

  「美麗,或者迷魂的氣質。」他放開她,讓她退開一步,神色更加深沉,整體看她。

  「找到了嗎?」她瞇著眼問,因為沒有眼鏡。三百度的近視只能用瞇眼去看人。

  他搖頭,突然笑了出來:

  「我不知道愛妳的人為什麼會愛妳,但在我而言,每看著妳,會欽佩妳的冷靜,然後強烈的慾望就是破壞那分冷靜。妳確實夠格讓他們當神一般的崇拜。」即使他父親也不見得比得上她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冷靜,沒理由地讓人在安心之餘,不由自主相信她、讓她領導。這樣的女人,如果不是無知的魯莽自信,就是非比尋常的聰慧;謹慎輻射出周身的氣質。

  她不理會他的評語,逕自問:

  「今日不上學?」

  「是的。」

  「你不喜歡展鋒高中吧?」她托著下巴,注意他的表情,腦中評析著這種相貌會有的性格。

  「是不喜歡。」他沒讓她有看透他的機會,突然笑得很邪氣地道:「我逃學不是新聞,學生會長曠課才是頭條吧?」

  在他出口時,她已能明白他不善的意圖,退了一步,但顯然不夠快,他敏捷地動了下,她雙手已讓他牢牢抓住。

  「別做無聊的事。」她有些慌的掙扎。她沒有應付這種肢體接觸的經驗,此刻她才明白男人的力量有多大。

  本來孟觀濤只想逗逗她,看她失去冷靜的模樣,並不是真的想對她做什麼,因為不理會與自身事物不相干人物是他的性格,何況目前情況不尋常,沒有多餘時間給他玩樂。但,遠處成群追來的機車咆哮聲令他低咒地回神,該死!他忘了防範他們追來,這時已不能撇下她了!不由分說,將安全帽載到她頭上,跨上機車的同時也將她拉上來,雙手抓來環住他腰,低叫:「抱緊。」

  立即的,機車像射出的子彈,疾奔向前方而去。

  這下子,展鋒高中真的會出現學生會長曠課的頭條大新聞了。羅蝶起噙著苦笑,想著他的一語成讖。

  她當然明白此刻危險的情況,一票帶著開山刀追來的人,正在追逐著她雙手死摟著的男子。這情況可以說是典型的黑社會面貌,電影中看到不稀奇,但真正出現在生活中可就刺激得快昇天了。

  不能說她不怕;還能思考,是她習慣使然。而且對方始終落在一百公尺的距離與他們追逐著。短時間之內看來安全無虞,孟觀濤有不錯的技術,衝起來也不要命的快,所以她還能有自若的安然心情。

  她比較不明白的是何以今日相遇,他會直勾勾地看她,像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急欲證實似的;她對他是一定會有興趣,也一定會找機會逮他了解一番。但他的原由呢?沒理由他會主動來找她,如果他認為她與方箏是同性戀,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犯不著主動來找她,因為據一年來的資料了解,他對任何事都是徹底沒興趣的,更沒有去認識任何人;而他班上的人也因為他不良的名聲而對他退避三舍。這麼一個好奇心貧乏的人,會好奇她的什麼?

  機車突然停住,她因那猛烈的反作用力而硬生生地撞到孟觀濤身上。「叩」地一聲,他的後腦勺很「榮幸」地親到她很硬的安全帽。依聲音轉來,他一定很痛。

  「少爺?」

  在他們前面一字排開的有六輛黑色轎車,十來名黑衣男子,神色一片肅殺。

  孟觀濤忍住撫後腦勺的慾望,冷冷地下令:

  「將他們『送』回去給張老頭當壽禮!」

  「是。」

  收到命令,六輛車子駛向公路,轉眼間已不見。

  羅蝶起已跨下機車,脫下安全帽看地形。這裡應是靠海邊,風很大,四周的建築物都是很高級的別墅,各自建了高高的圍牆圍著海風,也圍著外人的探視。他們立定的地方,就是在一戶有歐美風格建築的大門前。

  「這是你家?」她看向他,問著。一邊忍著笑,看他撫著後腦的拙樣。

  他橫了她一眼。

  「妳撞疼的。」

  「所以?」她攤手,問得無辜,

  他抓她過來,雙手一抱讓他坐在機車上,然後抓她雙手置在他後腦:

  「所以妳負責讓它不痛。」

  喲,還真的開始腫了。

  「英雄不是連子彈也打不死?還怕這一點痛?」

  「我的身體也是肉做的。」他壓住她雙手,不讓她掙開,硬是要她揉,而姿態霎時變得很曖昧。他的額頭幾乎抵著她的,而她的雙手環過他頭,被他壓在他的後腦。

  她心中泛過一股奇怪的感覺,但並沒有太過注意,也沒有理會。只是保持理性地問:

  「你為什麼要來展中?」她隱隱猜測著是否與剛才那事件有所關聯。

  他抓下她的手,握住,像是突然對她一雙瘦且小的手好奇了起來。她憑什麼迷人?她沒有好外表,沒有好身段,而太過聰明的女人只會令男人敬而遠之,那麼,他為什麼愈看她愈覺得她耐人尋味地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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