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兩小無嫌猜 | 上頁 下頁
二〇


  星羅目不斜視,根本不認為他眼前曾經飛過什麼干擾他視覺的蒼蠅、蟑螂,筆直走他的康莊大道。

  「你在生什麼氣嘛,人家剪短頭髮也不成啊?」跟在星羅身後的季曼曼頂著俏麗的短髮造型呶呶不休的嬌瞋著,緊追著他的步伐好不辛苦。

  「人家不想留長髮還不是為了你!你不是老覺得人家的頭髮很礙眼——」

  「所以!」不輕不重的聲音:「五公分的長度跟七十公分的長度都一樣礙眼,你何不剃光頭算了?」

  「別說氣話了。雖然我的頭型舉世無匹的完美,但我認為留一點頭髮更可以將我的美推向宇宙的極致。」好喘!終於拉住他一隻袖子。雖然阻止不了他的行進,但至少可以讓他拖著跑,比較不費力。

  就見得星羅沒有任何憐香惜玉心腸的將女友拖上二樓,始終沒減緩速度。

  嘖!

  真是三對驚世錯姻緣。

  被這對情侶一攪,再也沒玩滑板車的興致。時鐘敲出一點三十分的聲響,非常準時的,郵差那綠色的身影隨著老舊的機車聲噗噗駛來!

  「郵差大哥,有沒有我家的信?」殷佑跳出鐵門外,純然一副擋路土匪樣。

  「有十封。少年仔,每天等信哦,是不是在等女朋友的信啊?」郵差取笑的問。

  「哎唷,大哥,你就別笑我了!」嘻嘻,這次又攔截到信了。寫給悠悠的有一封、兩封、三封——咦?怎麼會變成三封?不是應該兩封而已嗎?

  關上鐵門後,他蹲在灌木叢之間,查看地址後,首先毀滅來自美國的信,「可惡,都四年了還不死心,寫什麼寫?!你家郵票多呀?!」信件在雙掌之間化為灰燼。

  OK!再來看第二封。是來自建中宿舍的信,寄件人是郭若儒——

  「哼!哼!我家悠悠早忘了你,別疑心妄想了。」比照辦理——銼骨揚灰。這傢伙上高中之後,老是假借於悠有恩於他妹妹的事,不斷來信或來電騷擾,幸好都被他硬生生阻斷了,否則於悠哪能耳根清靜?

  最後,第三封。

  「是誰啊?」施法透視信件內容,發現是女生寫來的,就讓這一封過關了。

  呼!好累。他真是個盡心保護女友的好男友。雖然於悠從沒有這方面的表示,但他可是佔定了位置死不讓。

  「佑佑,你在哪裡?來玩飛盤。」

  遠處傳來於悠嬌嫩嫩的呼喚,他立即跳起身。

  「來了!」不會吧?又玩飛盤?他現在已經是個翩翩美少男了耶。

  「快點快點,變回可愛的狗狗!」

  殷佑恢復法力之後已能任意變身,這一點令管於悠非常開心,又可以與心愛的寵物玩遊戲了。

  「悠悠,我已經是大人了——」他哀號。

  但哀號歸哀號,他還是在下一秒變成了小幼狼,狂擺尾巴接飛盤去了。

  由牠亢奮的肢體語言來看,實在沒幾絲哀怨的成分。

  ***

  殷佑好舒服的枕在於悠腿上睡午覺,整個修長的身軀呈大字形的攤在草皮上。

  進入盛暑的八月,榕樹林蔭下是最好的納涼所在。因為地形的關係,處於風口的後院渾然不見炙夏的燠熱,反而有著不斷吹來的薰風拂得人正好眠。

  於悠放下了手邊的小說,輕輕的伸了個懶腰,最後把目光定在腿上那張熟睡的俊俏臉孔。

  佑佑有著一張混血兒般的出色外貌,一頭燦亮的金髮非常吸引人,再加上額前那撮似是挑染出的黑髮,可以說是炫斃了,簡直是走在流行的尖端。

  他眉額間那道紅色的疤並不可怖,反而添了三分性格,完全不抵觸他大男孩的陽光氣質。

  雖然這樣形容好像不恰當了些,但於悠真的是以一種慈愛的母親般心情去看待佑佑。她看著他長大、變化,直到如今這模樣——青梅竹馬不是最恰當的形容,事實上她一直是以姊姊自居的。因為佑佑很賴皮,又愛撒嬌,愛玩愛鬧,很孩子氣。

  即使曼曼她們常因為佑佑的親匿行為而告誡她男女有別的道理,但她與他早已超脫男女之間的限制了。沒有人能瞭解這種幾乎可說是一體的感受。

  比親人更親近,比手足更融洽,就像左手與右手,天經地義的生長在一具身體上,沒想過會分離的事——

  可是——白先生說佑佑將在中秋節那天的晚上離開他們——這是他數百年來的任務與責任。

  佑佑允諾她的一輩子,恐怕只有十年呀。

  剩下一個多月了。

  能與佑佑相遇,是世間難得的奇事,說與他人聽,怕也只被當成胡說八道。她從未想過他會離開她,但現在卻被滿心的愁緒佔據了向來無憂的芳心。

  從他離開水晶墜子那天起,她就隱約感覺到殷佑終究會離開她。

  只要「分離」是存在的事實,不管那是幾天幾月幾年,都是短暫得眨眼即過,沒有所謂的「還早」。

  她能擁有的,就是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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