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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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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琳琳吐口氣: 「但專制得讓人受不了。即使她所安排的並不是一條錯路。」跟林雯見了這麼幾次面,時間不算長,就令她受不了了,她不免要挖出一點點悲天憫人的善心來可憐一下眼前這男人。 鍾尉泱不語,算是同意。他從沒在自己家人身上感覺到輕鬆恣意。這或許正是他養成自律理性而且冷淡性格的原因。生活在不得放鬆的家庭,他連出錯的資格都沒有。以前是希望得到母親的讚許,後來卻是——習慣了。 「那我就不免好奇了,為什麼到二十六歲才反抗?要是我,早就離家出走,並且在二十六歲當一個大流氓回家『光宗耀祖』去了。」 他笑: 「所以我母親肯定慶幸沒生過你。」 「說呀!別告訴我你的叛逆期從二十六歲才開始。」 「不是。」他半坐起身,也將她拉過來依偎。「原本開了事務所之後,是想一直做下去的。但開了一年後,我母親幫我申請到耶魯大學的入學資格,她決定我應該拿個雙學位回來增加自己的招牌閃亮度。這也不是不好,而是我覺得夠了。我順了她二十六年,可以了。人類的平均壽命是七十歲,給了她最精華的前三分之一,也就夠了。我也有我想做的事。然後我放下了一切,就這樣了。」 「你像是個長期努力卻要不到糖吃的小鬼般抓狂了?」她以白話批註。 「我想我是有些羡慕你的。」他坦誠道。 孫琳琳明白他的意思,抬著下巴道: 「巴結我呀!也許我會考慮把家人分你一半。」 「禮尚往來,為了感謝你的慷慨,那我也不能藏私,我的母親免費奉送給你了。」 「免了吧!拜託。」她可笑不出來。「恩將仇報你小人啊!」 他低聲淺笑,起伏的胸膛震動她軀體,她也笑了。 為他感到心疼,不知為了什麼。 曾以為資優生都是天之驕子,在平凡人眼中,他們簡直是要什麼有什麼,還備受疼愛。鍾尉泱長得出色,成績拔尖,朋友師長沒有人不喜愛他的,甚至連替他工作的人都喜愛與他共事。不是天之驕子是什麼? 自小她就覺得資優生的存在是很沒天理的一件事,所以十年前杠上他之後,簡直是加倍惡意的對付他,常感到能把他氣壞是一件很爽的事,會連續一星期心花朵朵開。但她並不知道,即使是天才,也有屬於他不快樂的一面。鍾尉泱二十八年的生命中,有二十六年過得並不好。 她看到的是一個捧著多不勝數獎狀的小男孩,站在母親背後,靜靜渴望著有人回頭對他微笑讚許,只要一個小小的微笑,他願意拼命再去取得更多的榮譽來回報。但他等到的是更多更多的要求、命令和永遠冷淡的表情。 有誰得獎是應該的?她這輩子唯一得過的獎杯是武術方面的競賽,那還是被打個半死之後才爭取到的,多辛苦啊! 要是以後她的孩子有辦法拿到全勤獎,她肯定要殺雞宰羊慶祝一番;要是她有鍾尉泱這種兒子,包準成天笑得光忙著撿下巴都來不及了,哪會憋著一張長期便秘的臉在那邊端架子。 可憐的孩子—— 她摟住他腰,覺得鼻頭有點酸,不想讓他瞧見,索性把臉埋入被子下,不再抱他。 「要睡了?」他輕問。 「嗯——」 「那睡吧。」他關燈躺回床上。還沒來得及躺平,她又八爪魚似的纏上來。 他沒有拒絕,笑著摟緊她,腦中轉著婚禮的主意,漸漸沉入睡眠裡—— *** 「嗨,大姐頭。」 「女冠。」 一嘻笑、一嚴肅的聲響同時喚著。 孫琳琳將寶貝哈雷熄火,拿下安全帽後,面孔先是詫異,而後皺眉。 「你們怎麼來了?」她抬眼看了下不遠處的「花花酒店」,那裡是她今晚的目標,同時也是鬼頭幫的大本營。 站在她前面的是一男一女。叫她「女冠」的是林海棠,她高中時期的對手兼好友。由於林海棠生性外冷內熱,所以從不與孫琳琳玩在一塊,令周遭人以為她們是死對頭,在學校裡誓不兩立。 而叫她「大姐頭」的叫高天權,是她的副手。常常自告奮勇跑去找林海棠「聯誼」,打不怕、罵不走,纏了十來年後,林海棠終於在去年宣告投降,嫁給了他。 不是她不歡迎老朋友,而是身為黑道最大幫派裡某堂口的堂主,怎會沒事在這邊站崗等她? 「不忙嗎?想跑來花天酒地就別笨到讓老婆一起跟來。」孫琳琳吊兒啷噹的打趣。 高天權翻了下白眼。 「大姐頭,別來這一套,海棠就是怕我會被你隨便打發掉才根來的。你以為我們成天翻報紙找你的頭條呀!」也真是那麼巧,久久看一次報紙,就翻到槍擊案件。他們未免太有緣了。 「別雞婆,我的事自己會解決。」 「他們有槍。」林海棠開口。 「我老婆的意思是要幫你打一場公平的架。要嘛你也拿槍,要不,就讓我們阻止他們放冷槍。」高天權很樂意權充解讀愛妻語意的中間人。沒法子,老婆的話少到啞巴都自嘆弗如的地步,沒幾個有慧根聽得懂的。 孫琳琳撇了撇唇角。 「老高,我跟海棠談話,你閃邊去玩蚊子OK?」他以為她今天才認識這個寡言妹啊? 「好嘛!」高天權立刻哪邊涼快哪邊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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