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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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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老孫工作室」遺世獨立於一幢搖搖欲墜的危樓中。說是危樓,其實也牽強,畢竟它只是外表像,還不至於被市政府貼上公告以示生人勿近、小心坍塌什麼的。 如果你有那麼一丁丁冒險犯難的心,足以使你願意提著心口勇敢的推開虛掩的鐵門,而且還是一扇鐵鏽斑斑、鐵灰飛飛的鐵門的話,那麼你就有福了。勇敢再踩入似乎有些黏腳的地板裡,享受鬼屋的陰森快感,倒也稱得上是不虛此行了。假使這還不能令你奪門而出,那麼,就往樓梯的方向前進吧! 嘎吱——嘎吱,一步一搖晃的前進,看似隨時會塌成一堆廢料的階梯,倒也不似外觀所見的那麼容易壽終正寢,畢竟咱們可不是走上來了嗎? 這幢危樓,共有三層,其中一、三樓因各種緣由而不堪使用,只剩二樓可容許一丁點人氣進駐。 危樓向來出產鬼故事,任何一件破得無法再破的物品陳列其中只有加分的效果:潮濕腐朽的門板,被不知打何處吹來的陰風搖得吱吱微響;一盞五燭光的小燈泡權充闃暗走廊上的照明,但因燈泡上沾染了太厚重的灰塵,以致於失輝得像是隨時準備放棄照耀大地的任務,投奔入黑魔神的懷抱之中;翹起的地磚足以發揮其暗器陷阱的功用;殘破的窗簾、滲水的牆壁、脫落的壁紙,寫著「老孫工作室」的亮晶晶匾額,還有角落的老鼠叫聲——咦?不對! 寫著「老孫工作室」的亮晶晶匾額!鬼屋裡怎麼容許有這種東西出現?!如果此刻屋子內蹦出十個聶小倩都算合理,但怎麼也輪不到任何一件標榜著「新穎」的物品來出風頭吧? 但,就是!就是有那麼一塊黑底銀字的大理石匾額鑲嵌在某一間房的門框上方,亮得教人刺目! 已半個月未蒞臨此處的老趙,早忘了他裝神弄鬼的本意,拋下身邊人,一馬當先的衝入掛有「老孫工作室」的房間內,連門也忘了敲—— 「孫女兒——」 「碰」地一聲,門板不堪承受暴力,宣告陣亡,直挺挺的落地,嘎止了老趙的聲音。 「門板修理費,一千元;門板材料費伍仟元;老孫的收驚費三仟元。四捨五入,總共一萬元,記住明天匯入我的帳戶,謝謝。」一張收據已然塞入老趙發冷的手中。 「你吸血鬼呀!」老趙含淚的跳腳,偏偏他老是一忘再忘的破壞她寶貝的傢具,但這實在沒天理。「早跟你說女孩子要留一些給人家探聽,不要那麼現實,不然會嫁不出去的啦!」好心疼,一萬元又飛了。 他控訴的人,正是這幢危樓的居住者、「老孫工作室」的主人——孫琳琳是也。 此刻孫琳琳再度投入她玩到一半的電玩中,繼續過關斬將,很習慣的去容忍更年期老男人會有的癥頭——雜念。她還能怎麼辦呢?誰教她一向敬老尊賢。 「孫女兒,你有沒有在聽呀?」 「有——呵——」順道打個呵欠。「說吧,這次又要我『義助』些什麼?」 「什麼義助!警民合作,社會太平又安寧,敗類臭蟲清乾淨,人人開心笑呵呵。贊!」咦?又創造了一首好詩! 孫琳琳極力忍下扁人的衝動,皮笑肉不笑地: 「死老頭,你還有一分鐘可以交代遺言。」老要她做白工,她也就認了;要她容忍一名雜念成癮的老頭,也不是太困難的事,但一個人想要言不及義好歹也要有個限度,特別是當她正想埋頭入電玩世界裡的此時。 「真難聽,什麼遺言!我哪次來不是給你的荷包增加重量的?!」說起來他老趙可是她的衣食父母之一哩。 「我哪一件case收過你的錢?借問一下。」她皮皮地問。 「這個!這個一萬元就是證據!」抖著五分鐘前收到的收據,他大聲叫著。 「那是修門費用,別搞錯了。如果你每次來都輕手輕腳的,哪須破費。您知道,危屋不堪摧殘。」她堅持認定那只是修理費用,而非業務收入。 老趙吹鬍子瞪眼了良久,終於決定再次放棄感化她的笨念頭。朽木一向不可雕,反正他也被坑得很習慣了。銅鈴眼不經意轉到門口,才猛然發現正事還沒辦哩!趕忙清了清喉嚨:「我說,孫女兒——」 「喉嚨痛嗎?我這邊可沒藥!」 「你有沒有發現我帶了客人過來?」忍下鬥嘴的欲望,他問著。 孫琳琳從電腦螢幕裡抬頭,不輕不重的應了聲。她又不是死人,哪會不知道門口早站了一尊門神。 「他是我侄子喔!也就是我那英勇大哥的獨生子,他叫趙勤風,前一陣子的殺人狂分屍案就是他破的!還有呀,去年緝毒案件才真正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上百公斤的毒品還來不及在台灣靠岸,就被勤風的小組給捉到了,再有——」 「老趙!」 「三叔!」 兩聲求饒的呻吟同時響起。 看來聽眾們根本無意收聽精采絕倫的陳述,孤單老人家只好摸摸鼻子,互相為他們介紹: 「我侄子,趙勤風,三十歲;她是孫琳琳,偵探界的高手。」 孫琳琳將頭頂上的眼鏡撥下來鼻頭安置,這才看清了門邊那個男子有著結實的體格和端正性格的面孔。看來就是一副很罩得住的高級優等警官樣。 「想要我做什麼白工?」她打量了趙勤風三秒後,不在乎那雙鷹眼仍在灼灼然掂她的份量,開口問老趙。 老趙失望的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四目交接之時,會有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好事發生說。憑他侄子的一表人材,任何眼界高的女人都會煞到才對。偏偏琳琳永遠是那副死樣子。才想開口說明所求哩,他那向來傲氣的侄子卻已發出譏誚的諷聲—— 「三叔,偵探界的高手會落魄到住危樓?改天我得向有關單位問問,是否忘了將這一幢屋子列入拆除計畫裡。」擺明了是不相信一名年輕如斯的女子有何能耐。 「勤風,是你自己好奇我的線報來源的,三、四年來我的消息百分之百正確,你又不是不知道!」 「同樣的工作,亞彥也做得到。」而他不免要懷疑這個埋首玩遊戲、不務正業的女子如何做到他現在迫切要找的物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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