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極惡梅關係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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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牛寶,才剛睡醒,別往外邊跑嘛!當心要是感冒了,明兒個高員外來接你時會不要你。」婦人扶起小男孩,拍著他身上的雪,並查看他臉上的傷口——那道被大刀由左額劃至右耳下方的長痕,如今已然癒合,剩下淺淺一條細小紅紋,再過個兩、三年,大抵可以消失了,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有些小小的破相哩。 「叔母,你叫姐姐不要走!高大爺說每年給我三天回來過年的,我們——」 「傻孩子,梅姑娘是什麼身分的人,要不是可憐我們家中突然遭受大變故,哪會留這多天,陪我們吃粗茶淡飯?」說著,婦人又流下了淚,再次重複她已對鄰里開講了幾十次的苦命嘆:「我們實在好苦哇!先是你出門遇到了大盜,受了傷,要不是高員外正好派人要過來看看你,你的小命只怕沒有了,更是連累了梅姑娘;好不容易烹了一鍋肉來吃,沒想到——嗚——吃不到幾口,你叔叔就給骨頭哽死了,留下我這個婦道人家,拖著你與兩個孩子,真不知道日子要怎麼過下去——(以下省略哭調九百七十三字)——」 小男孩掏了掏耳朵,將一邊的三歲小堂弟拉來充當婦人的哭訴對象。他走向梅,央求道: 「姐姐,不要走——」 梅冷淡道: 「我有事情在身,你也有你的路要走,別這麼依依不捨的,真不像話。」就算她送過他吃的、穿的又怎樣?又沒什麼好因此讓他感動銘心的。 如果做這麼點小事就可以收買人心,那麼凡人的意志力也未免太過單薄到沒半點節操! 六歲的小孩形容不出滿心複雜的感受,但在他小小的心靈中,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善意與慷慨,讓他在滿是饑貧的歲月中,添了一筆富足的紀錄,那種快樂,已深深烙進他骨血中,永生永世都難忘—— 對這個不太搭理人,甚至可以說是冷冰冰的大姐姐,他就是沒來由的想親近依戀,希望她永遠都不要走。可是,大姐姐說她有事要忙,不會留下,那—— 「我們以後還可以見面嗎?」 「或許。」在他沒有從壞人變成好人之前,恐怕少不了要相見到彼此厭煩的地步。現在這種依依不捨,可別變成日後的避之唯恐不及就好嘍,還流淚咧! 「好啦!我要走了。大娘,後會有期。」好討厭,還得走好長一段路到無人的地方施法,真折騰人。 婦人連忙拉著小孩過來送行。 「恩人慢走,這些日子真多謝你了。牛寶,別抓著梅姑娘不放,這樣她怎麼走哇!」 小男孩不甘不願的放手,只能以眼中的兩泡淚目送,不敢在長輩的眼光下放肆。 「別送了,快進屋去吧。記得呀,他叫常孤雪,不叫牛寶,以後別那麼叫了。」 婦人不好意思道: 「唉!我們斗大字不識一個,小孩都隨便叫啦,多虧梅姑娘賜給他這麼高雅的名字。像我這兩個孩子,一個叫常來,一個叫常回來,別人都說很奇怪。」 是很奇怪,梅點頭——咦?等一等——他們姓常呀? 「你們真的姓常?」 「是呀,不然牛寶怎麼會叫常孤雪,恩人問得好奇怪。」婦人不解地笑著。 啊——啊—— 她沒創造出另一個常孤雪,遇到的依舊是原本那一個正主兒?好——奇怪哦。 低頭看向正流著兩管鼻涕的小常孤雪,大眼瞪小眼的,非常好奇以她這麼一攪和,他的人生將產生什麼變化。 快快!回他二十四歲那年看一下。 也許自此以後他就變善人嘍,那就太好啦! 這個任務如她所想的:一點也不困難。嘻! §第三章 二十四歲的常孤雪,依然是「孤寨」的山大王,也依然以打劫為業。不過——他臉上那道疤已不是上回梅所見到的那樣;彷佛被用力砍過、幾乎讓他身首異處的猙獰,傷疤深重得連大鬍子也蓋不住那條凹陷的白痕。 由於梅前去參與他的事發現場,使得情況有所轉變。至少,就她現在看得出來的,就是他臉上那道疤極其細微,不湊近看真不知道他有一點破相,而那一點破相又巧妙的隱藏在常孤雪的大鬍子中,要努力找才找得到哩! 此刻,深夜子時,梅坐在床沿,對著床上熟睡的面孔看著,並伸手撥著他臉上的草叢,很努力要找疤痕—— 「你是誰?」草叢裡冒出了低沉戒備的聲音。 咦?她沒隱身嗎?梅揮揮手。 「你在作夢,繼續睡。」這個錯誤立即得到修止,她隱身也,可一雙手仍在玩弄他的大鬍子就是。 作夢?這女人是在說笑嗎?常孤雪探手疾出,以一掌箝住了那兩隻纖細的手腕。雖看不到人,但手上抓到的仍是實體。看來他是遇見邪異鬼魅了——但為什麼他竟不覺得意外或害怕呢? 「放手!」梅不悅的命令。要不是修行者不能擅用法術傷害脆弱的凡人,她早整治他的無禮了。 常孤雪挺腰坐起身上毫不憐香惜玉的使勁一扯,隱身的梅便被拽入床鋪裡邊,重重趴跌在床上,一雙玉腿壓在他的腿上,讓他確定手中抓的那個隱形人已然受制於他。 「別讓我問第三次。你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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