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交錯時光的愛戀 | 上頁 下頁
十九


  「十歲那年,冷叔帶我與冷剛到雪山看哥哥,半途卻被狼群攻擊。好多的狼,成百成千的圍住馬車。冷叔與車夫都全力應付,而冷剛抱緊我。一手握韁繩策馬狂奔。有些大狼企圖跳上車咬人。大概看我人小沒反抗能力,一直攻擊我。他——臉上的疤就是為了保護我而受傷——被狼爪抓傷——那時冷剛放棄馬車全力護我,被三隻大狼撞出馬車外,滾落十來丈的岩谷中——未落地前仍以身體為墊使我免受撞擊,——可是他的背卻面目全非了!有一塊尖峭的凸石幾乎使他喪命,穿透他右肩,整個背部插入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尖石——」

  無瑕再度落淚,神色一片自責與痛楚,緊抓住幻兒的手,哽咽道:「冷叔是用拔的才拔出那塊穿透他肩膀的岩石。趕到山上求醫,哥哥的師父們都說他沒救了,死定了!幸好,幸好當時有一個來雪山找靈藥的奇人路過,帶走了他,花了一年的時間治癒他。三年前,他曾經回傲龍堡一次。三哥說他已是江湖上有名號的人物。傳承那奇人的卓絕醫術,並且有一流的武功——我好高興他回來了。那年正是我十五歲及笄,剛受完成年禮,有很多人上門提親。我希望我能當他的新娘,希望他會向大哥開口提親,可是,他沒有,住了三天又消失了,那三天又對我避不見面。消失後就沒再回過堡中——他不願待在有我的地方。大嫂,我喜歡他呀!不是愧疚,不是報恩,我心中只有他呀!為什麼他要避著我!即使他不要我,我能看到他也就滿足了——他今天來牧場,我不敢去看他,怕他又要消失——我好難過,嫂嫂——」

  哎!這可憐的小可人兒。生在這種時代就是這麼悲哀。女孩子不能吐露自己的情意,不能表達自己的意見。凡事全憑父兄做主,婚姻就這麼訂下了;再者,憑媒妁之言,胡亂牽線,那有當事者吭聲的份?

  幻兒對冷剛深感佩服。冷剛這麼保護無瑕,那有對她無情的道理。她心中轉了幾轉。

  「別哭了,無瑕,冷剛一定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才逃開你。」

  無瑕搖頭。

  「不,他一定憎恨我才躲著我。我害他破了相,害他幾乎喪命——」無瑕自怨自艾的數落自己。

  幻兒打斷她的話。

  「絕對不是。我問你,冷剛的父親就是冷叔,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只是個總管,為什麼你們對他那麼尊敬?為什麼無忌他們跑到雪山練功?放你一人。」她還不瞭解石家的過往。此刻她當然不是在替蘇光平打探些什麼,而是她發現冷剛的父親必是阻止冷剛的最大阻力;反正她也對冷叔這個人好奇。

  幸好無瑕也不認為幻兒在打探什麼。輕道:「我出生三個月,爹娘就死了,冷叔一手帶大我們。經營我們石家的產業,在大哥能獨當一面後全部移交給大哥,而自己退回總管職位。我原本想拜他做義父,但冷叔不肯,他很嚴守主僕之分。他與我爹是一同長大的好友、生死之交,世代一直是石家的總管。將來冷剛也會是。冷家的祖訓是守護石家,世世代代,直到滅絕。」

  這種祖訓太不合理了!那有要自己子孫世代為奴,不得翻身的祖先?這當然很讓人感動,冷家世代忠貞不阿,放眼古今中外,倒還真是少見。能如此忠貞,一定是某一代石家有大恩于冷家。可是祖訓訂得嚴苛,世代下來,主僕分得如此明確,那就麻煩了。就像現在眼前這一對,弄不好就成了牛郎織女,完蛋啦!

  無瑕喝了口茶又道:「我們石家,曾經給土匪洗劫滅門,才送哥哥們上雪山學藝。」她沒心思多談。

  那麼蘇光平鐵定脫不了干係。這事無瑕瞭解必定不多,以後再問無忌好了。

  幻兒柳眉一挑。

  「無瑕,想不想見見冷剛?順便讓我觀察他是否對你有情?」

  「想呀!可是他會躲著我。」

  幻兒詭異的笑了。

  「有什麼方法可以使你馬上生病?」

  無瑕一楞,笑出來。哦!老天,只有嫂嫂才想得出。可是她向來很少生病,頂多自昨天開始食不下嚥,身子虛了些而已。

  「反正你馬上躺著,裝病就行了,其他的我來負責。躺好!我去叫人了。」幻兒拉無瑕上床,蓋好被子,即往外走去。倒要看看那醫術卓絕的冷剛如何診斷法。

  在書房找著了石無忌與冷剛,故意不看冷剛,裝出一臉憂愁的對丈夫道:「無瑕病了!你快找醫生來替她看看。她昨天就沒吃東西,臉色很不好呢!」就要拉無忌走。

  石無忌神色凝重,看向冷剛。

  「他就是現成的大夫。走吧!」

  幻兒捕捉住冷剛憂心的神色!哈!她猜對了。

  一行人到房中。無瑕見到冷剛就流下淚了,忙躲開眼,怕一片深情潰堤而出,而冷剛站在床沿,遲疑不前,楞楞的盯著比三年前更加美麗、更加出落得有如天仙一般的無瑕。

  幻兒暗中扯了扯丈夫衣袖,輕輕揶揄:「哇!好厲害,用眼睛就可以看出無瑕生什麼病呢!」

  石無忌橫她一眼,走上前,把無瑕的手交給冷剛。冷剛微微一顫,馬上收攝心神,認真把脈,一會兒立即鬆開手。「小姐身子較虛,我開幾帖補品每日服兩次即可。」

  沒有多言,就要與石無忌一同出去。幻兒一把拉下無瑕,無瑕痛叫出聲,整個人跌下床。

  兩個男人迅速轉身,就見到無瑕袖子滲出的血跡。冷剛飛奔過來,拉高無瑕的衣袖,她撞傷了手肘,晶瑩雪白的手臂,幾處擦破皮。冷剛眼中的焦急擔心顯而易見。幻兒暗自吐吐舌,正巧迎上丈夫警告的眼光。他眼角余光看到幻兒做的好事。

  「有沒有怎樣?」冷剛終於對她開口。

  幻兒正巧在冷剛身後,拼命打手勢,指著頭疼、手疼的暗號。

  無瑕心虛的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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