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火焰解語花 | 上頁 下頁
二十


  「當然。要不是有個財大氣粗的傢伙卯起來與我作對,我還買不願收起公司。還被你看到,簡直糗死人。我不想浪費我的錢去與他賭氣,他的錢多到砸死人,而我還有孩子要養,幹嘛陪他耗。」首先她就是要古天牧沒得玩,看他還弄得出什麼把戲。

  賀儒風深思道:「有些男人表達感情的方式很奇特。也許他太喜歡你了,所以採用了下下策來引起你的注意。」

  「哼,幼稚的把戲也敢以愛自居,憑什麼我在被逼得走投無路之後,還得感謝他這麼『愛』我?儒風,你是知道的,我的愛情只能建立在『正常』的情境中去互敬互愛。一個男人再怎麼愛我也不該伸腿拌倒我,再以英雄救美自許,何況古天牧只是想拖我上床而已。」她輕撇朱唇,七、八年來,多少男人想欺近調弄於她,以為一個豔麗的失婚女子,該放縱一切去從別的男人身上索取激情與自信。

  她全以毫不留情的火爆轟得他們夾著尾巴遁逃。也許其中不乏真心誠意的,但是因為心中對前夫依然有著浪漫的幻想,猶如王寶釧苦守寒窯時的信念一般,期盼多年後他的歸來可以再結一份良緣——

  是的,現在她知道這叫「作夢」。但七年多來秉持的信念,致使任何男人入不了她眼卻是真的。

  只是呀——離婚就是離婚了,容不得她來妄想。就連想當他的情婦,都因肚子上的醜紋而大打退堂鼓,想都不敢再想,真悲哀——

  「解語,關於下午你說的氣話——」他吞吐著不知該如何啟口,他想告訴她,有愛的性才是珍惜自己的身體,不該為了任何理由去輕賤自己。

  如果她不再愛他,就不該與他有肉體接觸。

  她還愛他嗎?他不敢問。怕心碎的劇痛又侵滿感官,這些年,他已嘗夠。

  「呃,那個——」她垂頭喪氣的揮手。「當我在放屁吧。」

  不知為何,這個他想要的答案,卻教他心口塞滿了失望。他努力的從失望中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們——當個好朋友吧,讓我們全力給冠群一個完整的童年。」她頭重得更低,朋友?她如何做到想狂吻他的時候卻只能含笑的對他說哈囉呢?

  殺了她還比較快。嗚——

  「好吧,朋友。」如喪考妣的聲音終於擠了出來。

  兩個人。握手,言和。當好朋友。

  §第六章

  花太太。閨名柳含梅,隨著丈夫務農,生了一名獨生女。丈夫過世後獨力耕著三分薄田,有一名死心塌地的壯男巴巴守著她,就希望花太太哪天決定不守寡了,嫁入他王家當他的老來伴,所以舉凡粗重的田務,全讓他一手包。

  瞧咧,此刻秋收,在曬穀場上努力揮汗耙著稻穀的男人不正是村子中很受敬重的地主兼村長兼車行老闆王造雄嗎?這人鰥居多年,才四十八歲,有錢有閑,頭好壯壯,膝下無子,多少年過三十的單身女子想嫁他呀,不時有媒人上門推銷一票尋求第二春的婦女,偏偏他老兄的眼光只黏在與他同齡的柳含梅身上。

  柳含梅是花解語的娘。花解語的花容月貌、婀娜身段全來自柳含梅正宗遺傳。

  當然,脾氣也是。

  「外婆,事情就是這樣。」

  週末假日,花解語帶著女兒回彰化,逕自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歎息。花冠群自然是權充說書人,向外婆仔細稟明這些日子以來的大事件了。

  柳含梅微笑的打發外孫女下樓看卡通後。才轉頭厲瞪她的蠢材女兒。

  「少給我裝那個死樣子,想要我同情你,等下輩子再說。」拿著草帽搧風,從來就不可憐她這個失婚的女兒,活該是她自造孽喔。

  「媽,別再念了,沒看我心情不好嗎?」

  「喂,不是我在說,九年前你可以拐到他進禮堂,現在也可以呀,反正你公司是垮了。王造雄是說要你回來幫他管理車行啦,想賞你一口飯吃,反正臺北的惡勢力延伸不來彰化,要真來了,也不怕,不過看在儒風已回國的份上,你繼續留在臺北吧,找個機會再拐一次。不然誘他上床,他這人品格很高,會負責的。」

  「拜託,我又不是處女。」負責什麼?真好笑。

  「反正你的初夜還是給他了,除了他沒別的男人讓你睡過。」叼著一根煙,花太太又準備長篇大論了。

  花解話打斷她:「斯文一點好不好?還有,別抽煙了,臭死人。」

  「斯文?看看你的德行,沒有說你粗魯是因為你有外表可以補強,要不然當年你哪拐得到儒風?人家可是堂堂的書香世家教出來的優秀男人。現在是大學老師了。」

  花解語歎了口氣:「我好自卑,尤其在知道他的女朋友學歷也很高之後,想都不敢想再嫁也。看來他也不把希望與我結婚,不然他不會交女朋友。」典型怨婦的口吻,淒涼呈現。

  「去,誰叫你要離婚。」「老媽,已放送過一千八百次的臺詞請別再重複。」花解語索性捂住耳朵。

  花太太不由分說拉開女兒的手。

  「我早說過了,解決的方式有千百種,跟著他去美國或以妻子的身分在臺灣等他,你以為全世界繞著你轉呀?天真的妄想他學成歸國再回收你這個下堂妻子當愛人。哈,自食惡果了吧!也不想想自個兒什麼條件,大學念了一年,連個學歷也沒有。人家可是博士了,還敢怨他交別的女朋友?大不了你也找幾個男人上床以表公平呀。」

  「不要,別的男人會讓我噁心想吐。」

  「懶得理你,你就單身到老死,對著儒風拚命流口水算了。」跌坐回沙發,抬高雙腿在茶几上說風涼話。對這個笨女兒簡直是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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