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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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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恩華臉色一變,極力克制氣得微抖的身子,不讓人看出來。她想暗暗抽回仍然被皇帝輕握住的手,不料那本來輕握住她的大掌,竟似是知道她的退意,先她一步將她小手牢握,力道大得讓她有些痛。但兩人都沒有為此改變臉色——她仍是低著頭,而皇帝仍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侍郎夫人,彷彿覆蓋在兩人衣袖下的活動不存在似的。 這侍郎夫人總算沒有愚蠢得太徹底,發現說錯話後,馬上住嘴,但短短數句話造成的破壞,已經讓張妃大大滿足。 「唷?這是怎麼著?明夏宮怎麼可以驅趕自家長輩呢?侍郎夫人莫非做了什麼惹娘娘生氣的事?還是被娘娘無故斥責了?妳且說出來沒關係。皇上在這兒呢,定會給妳一個公平的聖裁。」 「臣婦無狀,請皇上恕罪!」侍郎夫人一身冷汗的跪伏在皇帝面前。 「妳確實無狀,不過需要請求朕恕罪的,並非這樣的小事。」紫光帝終於將目光看向明恩華,以溫和到讓她全身戰慄的聲音道:「愛妃,朕也不跟妳繞圈子,就直接問妳了。方才朕接見了許多人,除了張妃與張志富外,還有禮部侍郎偕同海中國使等人。他們告訴朕,門下侍郎明慎成的公子,在明知道海姬公主身份的情況下,當街輕薄,並毆打了張志富。這件事的嚴重性不止在於毆打朝廷命官,而是造成了兩國邦交的巨大傷害,更別說海姬公主即將成為藏冬宮正妃,海姬公主受辱,等於是侮辱了兩國的友誼與皇家的顏面。」 「可不是嗎?蓄意破壞兩國邦交,視同叛國;而侮辱皇室宮妃,如同侮辱皇上,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償罪。咱天曜皇朝的法典可是明文記載得很清楚呢!我想娘娘如此飽讀詩書,應該也很明白才是。」張妃幸災樂禍地道。 明恩華臉色蒼白,在紫光帝更加握緊的手勁裡,無言的抬起頭。他要她抬,她就抬。靜靜的望著他,他的表情似是很為難,彷彿無論如何都想包庇,即使有違他的原則。 紫光帝果然也像是想找個方法為她、與她的家族開脫,所以接著道: 「朕聽了很不高興,但朕也不相信明慎成的兒子會膽大包天到連帝妻都敢輕薄。所以,朕來這兒,是想聽聽妳的說法。妳來給朕分析一下,這明慎成的兒子,為何竟敢如此無法無天?是一面之辭不可信呢?還是有別的什麼隱情?妳儘管說無妨,朕定會秉公處理。」 明恩華還來不及回應,就被別人搶走了話—— 「當然是一面之辭,更有隱情啊,皇上!請皇上明察!」渾身發抖,緊張得快要昏倒的侍郎夫人像是抓到了一線生機,忙不迭的叫道。 張妃先是眉頭緊蹙,正想說些什麼,但轉瞬一想,馬上不懷好意的笑道: 「哦?有隱情是嗎?明夫人,那妳可得仔細說說,究竟是何人給令公子撐腰,讓他蓄意去輕薄帝妃,一心想污了公主清白,害她身敗名裂,失去進宮的資格?本妃料想這樣膽大包天的事,若無人在背後指使,諒令公子也不敢做出來。」一雙大眼在明恩華與侍郎夫人之間流轉,其意不言可喻。接著又道:「令公子上午才犯下這起大錯,轉眼夫人妳就迫不及待跑來明夏宮娘娘這兒,是想邀功呢?還是想商量什麼善後的大事?」 「妳妳、妳這是血口噴人!不是這樣的!妳胡說!妳!妳——」很快明白自己正在落入張妃的圈套,侍郎夫人驚得大叫。 「放肆!皇上在此,豈容妳無禮叫囂!再說張妃是什麼身份,妳一個小小侍郎夫人竟敢如此冒犯,還不快請求皇上饒恕,並向張妃道歉!」明恩華搶在張妃面前發難,冷面沉聲的斥道。 侍郎夫人第一次見到明恩華如此嚴厲的神情,一怔之後,習慣性的本想反嘴,幸而尚存一絲理智,揣度眼下情勢後,立即照做。表情雖然僵硬,但口氣溫順許多:「請皇上饒恕臣婦大不敬之罪,請張妃原諒臣婦的失禮。臣婦御前失儀,願領責罰。」 「哼。」張妃冷哼一聲,毫不理會跪在地上的明夫人,轉身委屈萬分的看著帝王—— 「皇上,臣妾的兄長被打之事,臣妾可以不計較。畢竟比被傷害的皇家顏面,以及被冒犯的海中國使,臣妾兄長的一點點皮肉傷微不足道。無論如何這件事得給海中國使與公主一個交待,這一切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尤其是幕後主使者一定要揪出來。」 紫光帝聽完,看著明恩華,道: 「妳有何看法?」 明恩華靜了一下,以最平緩的語氣道: 「皇上,臣妾對整個事件毫無瞭解。不過事情既然與明家有關,可否讓臣妾請教張妃三個問題,以便理解當時的情況,之後再回稟皇上臣妾對此事的看法?」 似乎直到此刻,紫光帝才終於對這件事感起興趣。雖然他掩飾得極之高明,然而他眼底閃過的那抹意味不明的光芒,讓明恩華解讀起來,就是覺得這男人終於專注起來了。 「妳問吧。」他大方的回道。同時放開袖子底下握住許久的小手。 明恩華將終於自由的手收回自己袖子內,以另一手牢牢包握住,不知是想留住上頭的溫度,還是為了安撫。深吸一口氣後,才起身走向張妃,問道: 「本宮的第一個問題:令兄張志富,在洪升三十八年考過皇家武試,因力大而武藝出色,曾獲得武試第八名,是吧?」 張妃不明白明夏宮怎麼突然問起八年前的舊事,雖一頭霧水,但仍是點頭: 「是的。家兄是憑真本事經由考試,進入皇家龍武營當御衛的。」語氣充滿驕傲。 「第二個問題:今日發生這起明靖連毆打朝廷命官、輕薄海姬公主、侮辱海中國使大事時,那時公主的武衛、海中國使的近侍與皇上特別派在一旁隨扈的羽林皇衛等人,可有瀆職未至者?」 張妃一怔,臉色微變: 「這我怎麼會知道?!……啊,對了,公主是微服出遊,怎麼可能擺出公主儀仗,讓人前呼後擁的?當然是人員盡量精減了!」 明恩華沒理她,又問: 「第三個問題;當時膽大包天的明靖連,身邊帶了幾個長隨?」 「我……」張妃難以招架,完全說不出話來。 明夫人倒是搶答得很快—— 「只有六個!我兒子只帶了六個家丁出門!而且六個裡面只有兩個會武!」 明恩華的問題並不需要被明確解答。就見她問完後,回身對紫光帝一福: 「皇上,臣妾問完了。」 紫光帝定定的看著明恩華,表情似笑非笑。 「朕知道妳問完了,也表達完妳的看法了。很好。」語氣充滿欣賞,半垂下的眼簾掩住了漸漸凌厲起來的神情。 皇帝像是要對這件事息事寧人,他不再提這件事,也沒讓臣下對此議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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