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皇上說的是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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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四歲的小女娃猶然懵懂,很開心看到父親,又不知該怎麼表達。不知如何是好之下,想學姨娘福身,卻重心不穩,整個人跌跪在地上,磕疼了小膝蓋。「哎唷!」 「小心些。磕疼了嗎?」一身常服的紫光帝將小女兒抱起,抬手將她臉上的眼淚抹去。 「不疼!」小女娃很勇敢的說著。吸吸鼻子,果然再也沒讓眼淚掉出來。 「很勇敢,很好。」紫光帝點頭讚許。 他目前只有四個子女,對子女的成長甚為重視,每日晚膳之後,都會召見所有孩子,問些生活起居、學習狀況等事。年長的那兩個由於課業壓力的關係,每天晚上在覲見紫光帝時,都渾身緊張、臉色蒼白,生怕被抽背到不熟的文章而出醜;倒是眼前這兩隻小的,由於仍是童稚,又還沒開始緊鑼密鼓的學習起來,純粹很幸福的被人寵著,對於父皇的畏懼感還沒產生,所以每次見到父皇都很喜悅。 「都坐吧。」率先走入涼棚裡,在竹編的涼椅上落坐,抬頭望了眼滿架子鮮黃的絲瓜花,以及幾顆甫結成的青綠小瓜,有些難以置信這明夏宮的後院小憩之地,竟是種著蔬菜。 相較於其它宮、苑在裡裡外外爭相種植奇花異樹來說,這明夏宮只在前院的門面處種滿夏花、植了滿池的蓮,看起來既符合「夏」的風情,又氣勢十足,打理得不比其它宮居遜色。然而在後頭、在門面以外的地方,卻是突兀的種著蔬菜,雖是滿片的綠,但景致卻怎麼也稱不上迷人,真是不可思議。 「這後院,植的都是菜類嗎?」皇帝好奇的問。 「稟皇上,除了蔬菜,還試種了瓜果,但有些沒種成。」 「妳種的?」眼光挪到那雙正在為他倒茶的雪白纖手。 「當然不是,臣妾沒這本事。宮裡有個女侍出身農家,臣妾無意間聽說她善於耕種,一時好奇,便在後院劃了塊地方讓她種植些蔬果,也好開開眼界。」她微笑,遞上香茶:「皇上請用茶。」 「父皇,等會兒有涼筍吃哦!是我挖的哦。」予瞳急巴巴的獻寶。 「什麼妳挖的?是妳拿的吧?挖土的人是我呢!」三皇子畢竟年幼,一時忘了該在父皇面前謹身慎言,忙著反駁妹妹不實的說法。 「挖土的人是季秀,你只是耙了幾耙而已,還把一隻春筍給折壞了。」 「春筍?」皇帝問道,四下張望了眼,最後在左後方看到一小叢竹林。「那兒產的?」 明恩華點頭: 「那叢竹本來就長在那兒,每年春天都可採到幾隻。昨夜在睡前跟兩個孩兒提了這件事,他們便坐不住了,非要親自挖筍不可。還真挖到三隻,正讓小灶房處理呢,這會兒該冰鎮完,可以吃了。」 「今日是熱了點,吃涼筍正合適。」紫光帝見兩個小的已經動了心思,扭來扭去再也待不住,於是開恩道:「予暘,你帶妹妹去看涼筍處理得如何了,若已處理好,領御侍送過來。」 「兒臣遵命!」三皇子雙眼一亮,牽著妹妹的手,很快跑走了。 兩名貼身御侍隨之跟在兩名小主子身後離去,另兩名武衛留在後院入口處繼續護衛皇帝的安全。 春夏交接之際的四月初,天氣時冷時涼時熱。冬衣未敢收,春裝得備好,夏裝更須待命。 今日天氣稍帶著悶熱,幸而時有涼風習習吹進瓜棚裡,一邊喝著帶有薄荷入味的茶,暑氣都給抵消了。 今日的他,所為何來? 皇帝像是正在享受眼下的悠閒心情,明恩華自是不敢開口擾了他的清靜與好興致。 閉目好一會後,張眼時第一個談的竟是—— 「剛才那首《八至》,對句有點問題。」 「是。畢竟只是閨閣詩,通常只是側重於抒發心情,沒有太多講究。」她小心回道:「近對遠、深對淺,乃至於最後尾聯的親對疏,頸聯確實不該用高與明二字相對……」 紫光帝擺了擺手: 「那倒無妨,只是,為什麼至親至疏的是夫妻?」 不意外……一點也不意外這首詩被他聽到,既然被聽到了,自然也就更不意外這一句會被特別挑出來找麻煩了。 「原本無甚干係的男女兩人本就至疏,後來因為婚姻的締結而成為至親,詩中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是這樣嗎?」他笑著望她。 「是。」不然她還能怎麼說? 沒再在這首詩上糾纏,紫光帝淡淡道: 「方纔,朕再度接見了順貞夫人,連同張妃一道。」 是那兩人?昨日上午來她這邊鬧過的兩人?明恩華大概知道那兩人會對皇上說什麼,上個月找到皇上那邊要求別讓她養育予暘未果,自然是不會死心。 反正只要三皇子還在她這兒,張妃永遠不會對她善罷甘休,即使她對張妃釋出善意,願意讓她每日過來明夏宮見兒子,也還是被她不領情的冷嘲熱諷了一番。 「予暘與予瞳住到妳這兒,也有五日了。這兩個孩子正是貪玩年紀,尚未定心,可有讓妳累著了?」紫光帝接著道。 「不會,如同皇上所見,臣妾大多時候還是縱著孩兒玩鬧,並不要求他們成日坐在書房裡唸書。」 「朕亦認為學習的起步至關重要,若是讓孩兒在發蒙期就對學問感到恐懼,以後怕再也無法體會知識的樂趣了。」 「皇上說的是。」聲音平淡,不帶情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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