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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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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想的,但,我走不出去啊。除了每個月必然的萬佛山禮佛之行外,我哪兒也去不了……」 「你忘了我是誰的侄女了嗎?我可以幫你啊!現在這個家,可不是林嬤嬤一個人說了算,我叔叔的權力可不比她小。」想要徹底收了楊梅的心,就得從各方面下手,而施恩絕對比恐嚇的效果更好!知夏拍著胸脯打包票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保證半個月之內,定能讓你見到紀婆子。」 只要能真正得到楊梅的忠誠,那麼,成為那個俊美貴胄週三呢公子的枕邊人、生下週三公子未來的家業繼承人……這樣的美夢,就定然有成真的機會! 知夏心中得意又興奮地開始幻想起未來美好的景象。 在知夏打包票後的第十天,楊梅果然輕易將她帶出了流雲苑,並且讓她悄悄走到後巷,給了她半個時辰時間,讓她與紀婆子相處。 楊梅對於李總管如何與林嬤嬤鬥法,並且讓她享有短暫自由的原因不感興趣,所以當知夏興奮地通知她可以到後巷去探望紀婆子時,楊梅只是點頭說知道了,便回身收拾了一個包袱,將她的體己與節省下來的布料用品等物打包,一同帶著往後巷送去。 每個傭僕回家與家人團聚時都會這樣做,所以知夏也沒對楊梅手上的包袱說些什麼,將人領進了紀婆子的土屋後,很大方地表示半個時辰後會來接她,讓她好好與紀婆子聚聚,便走了。 「……姑娘,你的臉,這是怎麼了……」 半坐在床榻上,臉色蠟黃、老態龍鍾的紀婆子伸出枯瘦的手仿佛想要輕撫上楊梅那劃著兩道長疤的左臉,以確定那傷是否為真。但真的快貼近楊梅的臉了,卻又不敢真的碰上,生怕弄疼了她…… 「這沒什麼,不用在意。」此刻的楊梅臉上並沒有蒙紗。 在外頭,她蒙著,並不是為了掩傷,而是不教人發現她並非沈雲端本人。當然,也是為了讓知道她是楊梅的人認為她很在意破相。至於她本人,倒沒有蒙臉的愛好,不管臉上是否有醜陋的傷疤。 「怎麼能不在意呢?你可是個女孩兒,你、你可是個姐兒——」姐兒兩字,輕如氣音,不敢教人聽去。 「姥姥。」楊梅搖搖頭。「你教過我的,那些,都不重要。」 「是!啊,是的,我教過的。」紀婆子望著楊梅的眼神一下子恍惚起來,像是在回憶些什麼,有一種愴然的落寞。「不在意姓名,不問來處,什麼都可以拋去,但,一定得活著……」 「我一直牢記。」楊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如她眼中從來不會有情緒波動。當她是她自己時,永遠平靜沉寂得像路邊一顆石頭——不起眼,堅不可摧,沒有情緒,但恒久存在。 「我知道你始終牢記,但,姑娘……你這臉,非得這樣嗎?有什麼逼迫著你要這樣自殘?」 「那時,就得這樣。不然我活不了。」已經消失的藏冬就是一例。 「那現在……」紀婆子心中一驚,用力抓住楊梅的手。 「不用擔心,我會活著。」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別死在婆子前頭,婆子也就心滿意足了。」紀婆子笑得有些淒涼。「但,活著就好了嗎?你這樣,日後可怎麼過?」 「你是擔心我無法嫁人嗎?」 「嫁人倒不是什麼難事,只怕是尋不到會善待你的良人……無論如何,大家,總希望你後半生過著正常的日子……」 「我們不該貪心。寄希望在別人身上並不明智。」 「是啊……這也是我教過你的。好姑娘,你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姑娘了……如若不是為了讓你在最險惡的世道生存下來,當年帶著你走的人,就不會是我這樣劣跡斑斑的老婆子了。我這一生,精擅小偷小摸,半輩子活在泥潭裡,當過乞丐、小偷,又在妓院梨園裡混了三五年,三教九流的各種壞把戲都會上兩下子,可卻沒辦法教你高貴的禮儀與學識,以及該怎樣尊貴傲然地挺胸做人。這些高貴人該會的風骨,我是一點也不懂得的,但你卻是該會的,你——」 「姥姥,我今天能出來的時間有限,並不適合聽你緬懷過往。來,這些你收著。」楊梅絲毫沒有被紀婆子的傷懷給感染,她從來不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不管是別人的故事或是她自身的故事,都一樣。她很務實,總是有事說事,沒事閉嘴。 「這是什麼?」 「一些財貨細軟。」 「咦?這麼多?我並不需要,你放在身上傍著以防隨時有個急用吧——」紀婆子打開包袱一角,見到一疊小面額的銀票,臉上一驚,連忙說道。 「聽我說。」她輕輕壓住紀婆子推拒的手,小聲道:「在這一年內,你想辦法離開,如果能詐死最好,這樣李總管或林嬤嬤就無法拿你來威脅我。當然,或許你真死了,他們也不會告訴我,就怕我脫離他們的掌握,一定會營造出你還活著的假像,我不會揭穿他們。但你一定得走,明白嗎?這樣我才能無後顧之憂。」 紀婆子定定看著楊梅沉靜的眼,好一會,才籲口氣似的輕應道:「詐死對我來說沒有困難。但你要我走,想必眼下正在做著一件隱密而危險的事,而你被牽扯其中,一不小心,就會沒命,是吧?」 「在我前頭,有個不肯做的人,如今已經死了。」楊梅坦言相告。 紀婆子用力閉上眼,一雙枯瘦而冰冷的雙手緊緊抓著楊梅的手,久久說不出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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