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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出了這次意外,許多理所當然的事就變得一點也不理所當然了。我單曉晨一直活在媽咪的光環下,連你的到來也是。」

  他不讓她退開,摟得更緊。

  「我是因為妳是君怡姨的女兒而接下保護妳的任務,否則我才沒空搭理一名千金小姐。但這樣的身分休想我會為之掏出一顆心。記得嗎?一開始我錯認妳是單夜茴,然後因為傾心了,便對『單曉晨』不以為然了起來。因為我覺得庶出的單夜茴被虧待了。人心都是自私的。當知道妳才是正主兒之後,就一點也不認為夜茴可憐了,反而覺得是她自己把人生搞得這麼沒有自我。曉晨,不要因為一次小事故而開始鑽牛角尖。妳很聰明,做事有條理,很多事妳看得透,做得也對,千萬則懷疑自己。我多愛看你自得其樂的吟詩唱歌,多愛看妳品嚐美食的神態;坐在路邊攤吃東西都可以像是坐在五星級飯店用餐一樣尊貴。別悶悶不樂。瞧,感冒都治不好。」他不悅的搓撫她冰涼的手。冬天快到了,還不愛惜身體。

  「你怎麼知道我一直感冒?」她抓到疑問。

  他頓了一下,笑道:

  「妳不會以為我真的放得下妳吧?只有小孩子的吵架才會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才會和好得快,因為受不了互不搭理。妳真的四個月都不理我死活呀?」

  承認了不就代表自己真的是小孩子?她叉腰跪坐起來。「我也是知道你一直在當工作狂洩怒的。」

  「那妳知不知道這四個月來,有好多千金小姐前仆後繼的想招我為駒馬爺?」

  「你才看不上呢。你喜歡我,我死了才許找別人。」她好驕傲的宣告。

  「妳不會死。正如妳剛才說的,妳死了,我絕不曾往妳墳前痛哭失聲,那人沒有面子了。」撲身而上,將她壓制在貴妃椅上,居高臨下的看她。

  「喔,我想你大概會立即找新人遞補吧?」她酸酸的臆測。

  「不。我會陪著妳一道。這樣下次投胎搞不好還可以投生在同一個國度,也沒有年紀的問題。」

  這是不浪漫的男人甜言蜜語的最極限了。她嘆了口氣。「如果我們的壽命只到明天,你想我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事不算浪費?」

  又是樂觀隨性的單曉晨了。

  「先來個吻,然後走到楓樹下散夕數落葉,做著每一對戀人必做的蠢事。」他廝磨她面孔。

  「別忘了準備紙巾——」她咕噥,好想流鼻涕。

  「那當然。」他印下唇。

  ***

  餘韻——

  「就這樣了?」莫伯剛站在花木扶疏的後院問著。

  莫靖遠正收著手提電腦,漫不經心的回應外祖父:

  「當然。反正曉晨還有七年的求學生涯可過,她不會太早被娶走的。」他哪捨得一手拉拔大的妹妹嫁人?至少也要等到二十五歲。

  莫伯剛道:

  「我還是覺得不該那麼早幫曉晨找到丈夫。」

  「誰教世上只有一個唐勁呢?」與唐勁共事三年,莫靖遠早已訂下這個最佳妹婿。「晨有七年的時間可以決定要不要嫁人。」

  「那孩子,連生氣也這麼正面,真難得了。瞧瞧今年夏天的成續這般亮麗,真想讓他一直這麼『震怒』。」雖然紀秀雙的潑硫酸行為在意料之外,但幸而沒鑄成大錯。莫伯剛仍覺得小倆口的測試似乎仍是太少。有了愛女的錯嫁事件,他對外孫女的補償心態強到非得讓她幸福不可。

  當然,千挑萬選出來的唐勁沒讓他失望。

  「同樣的把戲別做第二次,否則唐勁真正氣起來,索性弄垮了莫氏可不好玩。我們不是身分特殊的曉晨,小心為上。」

  「靖遠,我們莫家是不是很奸詐?」莫老爺不自覺的感嘆。無奸不成商哪。

  「外公,我們的確是。」

  一老一小悠然品茗,空氣靜謐了好一晌。

  「真想看看唐勁發怒的極限。」莫伯剛道。

  「成呀,讓他知道我們設計他愛上了昂貴的千金小姐,到時莫氏肯定會被轟掉一半。」莫靖遠大方的任君選擇。想要目睹也不是辦不到。

  「那,轉嫁給別人呢?用別人來撩撥,例如單氏?」

  「他們沒那麼大本事,反倒上個月氣得我爺爺住院三天。功力不足的別試著與他交手才好。」莫靖遠給予良心的建議。

  沒得玩。老者有絲意興闌珊,最後才不甚關心的聊起:

  「你那個庶出的妹妹呢?妳會替她安排對象嗎?看在她忠心維護曉晨的份上。」

  莫靖遠聳肩。

  「等天時、等地利、等人和。時機到了少不了推一把。我也不過就這兩個一同生活的妹妹。」

  「那娃兒十分漂亮,不難嫁,可惜沒有嫁妝。也許你該挑個名門公子或隻手打天下的男人。要是那種天下未打成,一心想找助力的才俊,大抵不會追她的。」世故的老眼已看透情勢。

  「再說吧。也得是真心愛她的人才可以。她吃太多苦了,不忍心讓她再吃苦下去。」

  幾片薄雲輕輕飄送下來。聽說今年的溫哥華將有個銀色聖誕。茶香往天際逸去,一老一小的閒聊在靜謐中偶爾響起。

  過了春夏秋冬,圓了一份情事。冬天,適合休憩;讓有情人取暖,讓待情人追尋,讓一切悲歡喜怨教白雪掩蓋成寧靜。

  一切,等待春天,重新來過。

  一九九八年,在此劃下喜樂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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