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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吃飽了?今天的點心還可以嗎?」單夜茴不因自己被發現而羞窘,落落大方的走進來,眼下的失望不太掩得住:沒想到趙女士的功力淺薄至此。沒激怒曉晨分毫,反倒成曉晨下午茶的娛樂。

  「貝母糖梨糖味有點重,下回試著用蜂蜜應該會好一些。」

  「妳說誰心理不平衡?我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我是T大會計系碩士,我——」

  「妳只是搞不清楚自己分量與角色的路人甲。」外表嬌柔的單夜茴不客氣的堵住她。這女人甚至連唐勁的朋友也算不上。真是失算了,竟由得這女人演一場鬧劇。可以想見世上搞不清楚狀況的人仍是很多。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不是唐勁的女友,卻敢來聲討叫囂。莫氏用人的眼光還真是可疑且詭異。

  一個誘拐未成年少女的唐勁是其一,再一個自視甚高上門叫鬧的趙川麗是其二,光此二人,單夜茴便肯定莫氏遲早會走向衰敗之途。

  結果,什麼也沒得到。回頭看見曉晨含笑的面孔,知道自己又要在這種奇詭的笑容下提心吊膽良久了。單夜茴嘆氣。

  真的真的非常討厭唐勁那男人。

  §第九章

  在順利完成簽約後,原本莫君康應該立即趕回台灣好生過著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特休,然後隨著幾名修道人去西藏當上一個月的苦行僧,體會何謂一簞食、一瓢飲,何謂窮山惡水、空氣稀薄——但他沒有,反而稀奇的多作了一天停留,並隨著唐勁前往唐家拜訪。

  休說唐老夫婦惶恐不已了,連唐勁也為莫若康的臨時決定而錯愕。

  「好久沒有見到老唐了,想看看他身體狀況如何。他曾當過我兩年司機,總不能因為他移居新加坡七年就當陌生人看了吧?」莫君康如是說。

  也所以,他順利而理所當然的進了唐家門。

  唐家並不大,位於市郊約三十坪公寓足夠二老住得寬敞舒適,但用來接待貴客就顯得侷促了。

  唐保華是一個五十歲的老人;以歲數來說,談「老」是不恰當的,但多年的肝疾與年輕時的過度操勞,使得他頭髮早已白了一大片,比實際年齡老上十歲不止。相形之下,四十五歲的莫君康可以說是玉樹臨風的單身貴族。

  在唐勁國中時期,母親因車禍而撞斷了腿,是開放性骨折,醫生幾乎沒宣布整條腿得鋸掉了。而拚命工作的父親又被不肖老闆告發非法工作的事實,被掃入了看守所,因付不出大筆保釋金而被無止境的關著。

  若非當時莫氏伸出援手,今日的唐家怕是家破人亡了。唐勁因著本身的潛力而被挖掘,家人也因而被協助安置;莫家人一向不吝於施恩,並從中得到忠誠與才能的回饋。簽下了二十年的長約,並以簽約金幫父母移民至新加坡、購屋、請菲佣,並負擔起所有開銷、房貸。別人也許早被壓垮了,但唐勁沒有。他是遇到的事愈大,愈能鎮定分析處理的人。

  以前他不明白莫家人何以幫人只幫一半——例如協助他們得到移民新加坡的機會,卻讓他們一家子自己想法子購屋、貸款、安置。幫他們找到最好的醫療來長期照顧唐父的肝病以及唐母的復健,但得自費一半。高中半工半讀,大學時開始償還莫氏的借款,直到簽了長約。莫氏長期觀察著他的辦事能力以及自我調適能力,最重要的是壓力的承受度。出國留學後,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在面對著考試。

  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可能是主考官之一。

  高中在莫氏的發送處打工二年,主考官是人室處的主任。上了大學,被轉到行銷部、業務部,每天忙得連睡的時間也沒有,做著超出薪水的工作,常常挑燈夜戰。到後來在莫靖遠身邊當助理,開始以一個大學生的身分參與公司年度企劃。那時心中不無惶恐的。數以百億計的企劃案在他手中取決商討,甚至以他的意見為依歸——一路是來,才知道莫氏用人大膽的程度以及無時不刻的栽培與評估。

  如果說中學以來至今,他所接觸的主要人物都是被慎重安排過的,那曉晨無疑是個極大的意外。

  他銜命回國欲以公事態度看待這項私人的委託,沒料到所有的預計全出了差錯。又是一個莫家人!以前施恩圖的是他的能力,但這個莫家人卻什麼也不必做就讓他上勾,呆得連自己也嘆息。

  曉晨說單夜茴怪他出現時機不對,太早,也有誘拐末成年少女的嫌疑。其實他的生命中本就不該太早出現曉晨的。他期望自己更成功,更卓然,以好一點的成就來烘托自己。何況現下正是他的奮鬥期。

  再過五年,他還完了貸款,也許還有能力替父母換間大屋,也替自己找間採光上佳的房子——想到曉晨有曬日光的嗜好。那時才是適合談戀愛的年紀吧?

  不過哪能盡如人意?他這個擅長評估計畫與精算的人都算不過老天了,再不恰當的時機也容不得他因而錯過。

  他一點也不想錯過曉晨。

  而他想,莫若康此次停留,絕對與曉晨脫不了關係。

  莫家人最難得的一點是沒有門戶之見,優先看重的是一個人的品性與能力。但曉晨畢竟是極特殊的存在,莫家人一定會再三評估他,也想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有了莫君怡錯嫁的先例,莫家人嫁女兒也變得小心翼翼。

  無論日後他與曉晨會如何,基本上他都希望自己被莫家人接受。因為曉晨在他心中的分量日益增加,因此他在這一點上並無法灑脫不在乎。至於單家人——誰在乎那些暴發戶怎麼想。

  ***

  接受了唐保華竭盡所能的盛情招待,要不是唐保華的肝不好,容易疲倦必須早點休息,莫若康還真找不到機會與唐勁好好談話;光是安撫那個不安惶恐的老人便足以耗去一天了。

  此刻坐在十坪大的客廳沙發中,他才算喘了口氣。

  「你父親仍是這麼客氣,真是不好意思。」

  「你一直是他在台灣期間最感激的人。」唐勁泡了壺烏龍茶,專注的控制水溫與時間。

  莫君康飲了一杯,讚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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