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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我為什麼要?他自己搞錯怎麼能怪我?」

  「就怕心思生變,到時難善了嘍。」

  「誰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呢。」她甩開心口突來的沉鬱,不願自尋煩惱。

  「是呀,誰知道呢。」

  她不喜歡哥哥語氣中的調侃。正好佣人上來叫人下樓吃飯,她對兄長道:

  「今天爺爺奶奶在家,要求所有單家人開早餐會報,不下去不行。晚安大哥,祝你有一個好夢。」

  「代我的缺席向他們致意。」

  「我會的。」

  收了線,她跳下床打開落地窗,陽光暖呼呼的迎來。無論如何,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

  單家常有不定時聚會的情況。只要大老們一個興起,號召令一下,凡侍在台灣的單家子孫無不飛奔而來,生怕震怒龍顏,少了以後自己可以分得的利益。

  也通常只有在這時候,單曉晨才會見上父親一面。這次開會的地點選在單豊琉的宅邸,也就是單曉晨長年居住的地方,寧靜的大牢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與單老爺胼手胝足奮鬥創業的還有他的胞弟;他們又各自有了大小老婆,努力開枝散葉之後,第二代共有六個男丁,女兒嫁出門自是不作數。六名男丁再延伸到第三代就非常可觀了,戶籍內承認的有十一個男孩,十三個女孩。在這麼浩大的陣容下,也難怪那些挺著肚皮上門求名分的女人們總是不破當一回事的攆走。天曉得還有多少未列籍的骨血成了單家風流男子的見證。

  女眷一向不列席參與聚會,但單曉晨地位超然,每每聚會總要她坐在一邊,不發言亦無妨。

  對莫家的景仰,以及對莫若怡的愧疚,再論對莫靖遠的期許,在在建構了單曉晨獨一無二的崇高地位。她風流的父親也總是對她小小翼翼,重一點的話一句也說不出。

  對長輩們一一打過招呼,單曉晨優雅入坐。

  「對不起,我睡晚了。」

  「阿菊,快些給小姐送上一杯牛奶,別讓她一起床就涼到了。」單老爺威嚴的在首座喚著。

  「牛奶來了。」其實不必老太爺吩咐,菊嬸早已俐落的送來。

  「謝謝。」她對老廚娘一笑。

  「曉晨,最近身體好不好呀?有沒有過敏?」坐在她身邊的單豊琉笑問。

  「早晚比較敏感,過了就好了。」

  「哼,你要真有心,怎麼會抱著妳的拉丁美人在巴西狂歡一個冬天!?」單太爺怒火高張。這次的聚會,正是針對呂艷若那女人。緋聞!緋聞!這些中生代只會給他鬧這種笑話,搞得公司股價隨著緋聞而跌停了好幾天,那呂艷若是決心攪得天下大亂不可。全為了這些不成材的東西!

  「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一直擺乎不了那個女人!」

  「她要名分,不要理她就衍了。」單豊琉如果對擺平女性在行,就不會總有女人找上門鬧。通常這種事發生時,他會跑到國外一陣子。只不過這一次沒料到會鬧那麼久。

  「什麼叫不理她?她把她女兒送到曉晨讀的高中,抱著她兒子天天給八卦週刊拍照。地想要什麼妳會不明白?!」單太爺怒斥,令一票位高權重的男子全低下頭,不敢發言。

  「曉晨,那女人沒有打擾妳吧?」老太爺問著。

  單曉晨乖巧回應:

  「沒有,她們以為夜茴是我,我的人是她。」一票叔伯表兄們都不敢吭聲的場面實在好笑。她塞了一口粥以防笑意洩露。

  「總算君怡沒有白收養她。」老太爺對庶出的子孫並不看在眼內。「還有,靖遠有說什麼嗎?」放眼看向單家二、三代成員,老爺子茲茲念念的仍是姓「莫」的單家長孫,認為靖遠是真正繼承了他單某人經商天分的精英。一直以來,重大的決策總是在與長孫談過之後才會定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幾年為了得到這個本來就該屬於單家的人才,單、莫兩家暗自較勁了多少回合。老爺子更直接向幕僚表示:如果他會退休,必定是莫靖遠進入單氏那一天。於公於私,老爺子只重視莫靖遠一人,已是不必爭辯的事實,因此他才會這麼問孫女。

  「哥哥沒說什麼。他說父親一定會處理妥當,當人子女的,不該在這方面發表意見。」

  「對呀,爸,靖遠都沒說什麼了,代表事情一點也不嚴重,您就別生氣了。」彷彿得到特赦令,單豊琉吐出一大口氣。

  「靖遠是敬你為長輩,不好說什麼,你就當真以為一切沒問題嗎?」老太爺就是氣這些子孫只會惹事不會收拾的失敗性格。莫怪他七十高齡仍要坐鎮集團,否則單家早已成了泡沫化在空氣中了。

  「爺爺,堂哥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啦,不然他早回國了。」單和昇也忙著加入消火隊中。他是典型的單家第三代,有心努力,卻能力不夠;景仰莫靖遠的一切,也願自己是他,或能取代他,但又明白知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羨慕、嫉妒、欽佩、景仰,交織成第三代的心結。

  莫靖遠什麼也不必做,只消站在那裡,便立即暗淡了其他十名男丁的光采,陷入宇宙黑洞之中。一直都是這樣的。

  「曉晨,妳告訴爺爺,妳的看法怎樣?」單老爺不理會其他人了無建樹的發言,直接問孫女。

  單曉晨沉吟了下。

  「其實我覺得呂女士一旦鬧到連八卦週刊都不理她之時,一切都會淡了下來。所以她最後也只求孩子能入籍而已,不如讓父親買幢樓安置她們如何?」

  「妳跟妳母親一樣明理寬容,偏偏妳那不成材的父親從來不懂得分別珍珠與魚目。我為他訂了這一門好妻子,他卻女人不斷來傷妳母親的心。」

  每次說到這個,單豊琉運氣也不敢吐出一丁點。妻子天生的病弱,在亡故後成了他風流的大罪之一。從未忠實過的他完全不敢反駁。久而久之,自己也認為得為妻子的早逝付上一點責任。

  幸而每每這個時候,曉晨總會為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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