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何妨錯到底 | 上頁 下頁


  一陣柔和的春風拂過,習慣性要撥拂秀髮的手在觸摸不到預期中的黑瀑時頓住了動作。

  又忘了。早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請專屬髮型師拋下她狂歡的計畫,來到宅子中一刀剪去她小心寶貝了十多年的長髮。如今她那一束青絲被夜茴拿去做洋娃娃的頭髮;那個照她小時候長相縫製而成的布偶娃娃,此刻正安置在她床頭,是夜茴送她的十七歲生日禮物。

  「哈——啾。」細聲的噴嚏在春風過後引發。隨即一張面紙立即遞上來。

  「今天的體育課別上了吧。」單夜茴輕聲說著。

  「林伯伯說適當的運動才能治療過敏。」摀著鼻子,等待鼻水的到來。

  「確定不是感冒?」

  「不像。哈——啾。」又來一記。噢!她真的很討厭季節交替的時候。

  「嗨,早安,曉晨,又過敏了呀?保重。」同班同學小跑步過來與她們並肩走。看到單夜茴由背包中抽出一條絲巾替單曉晨圍上,忍不住笑道:「小公主,妳的百寶箱中到底有多少東西呀?簡直可以媲美小叮噹的口袋了。」

  單夜茴斯文的微揚唇角,粉紅色澤的櫻唇像初綻的春花。她看了下背後的百合背包,這是她親手縫製的花朵造型款式,裡頭設計了很多口袋、暗袋,放了很多輕巧卻隨時用得著的東西,例如:曉晨的過敏藥、絲巾、氣管擴張劑、面紙、手機——在絕大部分屬於曉晨的物品外,再有一小角落放著她的針線包與五彩絲線、碎布。

  又一個同學跑過來,是班上的康樂股長。

  「喂,曉晨,妳身體破成這樣子,今天的足球還踢不踢?」

  「等一下就沒事了,妳今天絕對可以如願挨宰。」單曉晨又擤了一次鼻水,空投入路邊的垃圾桶內。

  「你們姊妹還真是極端。妳哪,高頭大馬的看似強壯威猛,可惜卻是『十分鐘英雄』。而夜茴,外表嬌柔如水,迷死了隔壁『西工』那票豬哥,性子卻比誰都冷淡。」康樂趙士瑛笑著道。同學了五年,由國中到高中,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這一對異母姊妹的迥異性。

  單曉晨有一七〇的身高,長手長腳,看來略顯單薄,喜歡運動,卻因為過量會引發心悸,導致心律不整,所以自小嚴格被制止活動時間,加上鼻炎,常搞得她頭暈腦脹。在運動上,她的體力只有十分鐘的爆發力,過了十分鐘,她會逐漸體力不支。所以「十分鐘英雄」的大名不脛而走。

  兩姊妹在外表上各有特色。純粹以美貌來論,單夜茴古典的瓜子臉、星眸朱唇粉白面,使得她一向穩坐校花的寶座。沒有長時間相處並深入了解的人,絕對看不出她嬌柔溫雅的表面下,其實維持著距離外的冷淡客氣。每個同學都感受得到她的友善,卻誰也不是她的朋友。沒有長久相處的人,是感覺不到的。

  而單曉晨,她的皮膚接近蒼白,面容上一向只有黑眸、黑眉襯著白色的臉蛋。她沒像妹妹那般習慣保持微笑。即使唇角勾著,也像是計畫著什麼主意的興味,莫測高深得教人心口一緊。當她動起來,有如陽光豔灑大地;而當她沉靜時,自有一股不容輕褻的威儀,良好家世的氣度自然而然的展現。

  不過,她最好笑時,就是噴嚏一個接一個打,鼻水流不完,有時甚至讓老師課上不下去,請她到保健室休息。那時,鼻子通紅,眼眶積水,目光迷濛,可憐兮兮得像落難小貓咪,消弭了貴族難親的氣息,同班同學最樂於接近這樣不具威脅性的她。

  在這個私立女子高中,多得是同父不同母的姊妹。因此單曉晨、單夜茴的關係並不會引起側目,反倒是她們的好感情今人訝異。

  一般來說,正室生的女兒向來不屑與姨太太的女兒走在一起。每個學校都會搞小圈圈;而在這裡,則是以「身分」為取向。相形之下,單家姊妹就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了。

  一夥入走入教室;離早自修時間還有十分鐘,單夜茴習慣性的又拿出針線縫製一些小玩意,坐在位置上,靜靜傾聽同學的談話。

  班代邱靜苑走過來道:

  「曉晨,有一位自稱單晶晶的轉學生剛才過來找妳,給了張紙條要你賞臉瞄一眼。」

  單曉晨長腿優雅的交疊,擰著紅通通的鼻子仍在制止災情中。她的位置靠牆,在腰脊間放了一隻太陽花的靠墊讓她坐得舒適。伸手接過紙條。

  「她轉來哪一班?」

  「二年四班,生日是六月十八日。比妳小兩個月。」

  現下外界八卦人士正沸沸揚揚於呂豔若事件,進行到此正臆測著「某單氏」少東會不會被驅逐出家門。呂豔若的兩名小孩一名叫晶晶,一名叫寶城,本該姓呂,卻自稱姓單。

  單曉晨翻轉著折疊精緻的紙條,沒有拆看的興致,隨手丟入抽屜中,再向單夜茴要來一張面紙,用力擤出鼻腔內的麻癢水氣。

  「要吃藥嗎?」單夜茴遞上一杯桂花薑茶。

  「不要。」

  邱靜苑趴在桌上,以肘支頭往上看。

  「妳接受嗎?」

  「理她呢,與我何干。」

  「小公主,妳呢?」邱靜苑揚眉問著單夜茴。

  單夜茴看向異母姊姊興味十足的眼,輕淺道:

  「沒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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