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何妨錯到底 | 上頁 下頁


  「回臺灣後,我會叫君安安排你的住處。」

  「對不起,總裁,我住原來的公寓就可以了。」在尚未為「莫氏」建立功勞前,他絕不接受恩惠。

  莫伯剛笑了。這小子的脾氣仍是剛直不屈。難道這樣他就沒法子了嗎?他不爭論這一點,開口道:「那個先別談。回臺灣之前,你得飛美國一趟,向靖邁要曉晨的相片,順便與他談一談。他這個做人哥哥的真是太沒責任心了。我家曉晨又不愛拍照,你只能向他要了。我這邊只有他們兄妹小時候的照片,他們母親過世後,孩子們便不愛拍照了。」

  「我會去找靖遠少爺。」他簡短的應允。

  對他而言,保護曉晨小姐,並不是很沉重的工作,相信他會處理得完美——一如他對公事的要求。

  ***

  「我建議你,直接忘了我外公的委託。」

  從一大堆合作企劃書裡抬頭,莫靖遠丟出這一句話,又想埋首回公事中。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唐勁飛來紐約,並不是想聽他的奚落或拒絕。

  「唐勁,我妹妹是不強壯沒有錯,但不代表她是林黛玉OK?現代臺灣人哪一個人沒有一些些小毛病?」

  「我沒有。」

  「你抵抗力強,凡人無法比。曉晨有一點點過敏性鼻炎,有一點點心悸的毛病,但這不叫『體弱多病』吧?如果她算,那我不知道人家天生心臟病、脊椎病、血液病算什麼了。」莫靖遠攤著雙手。

  高中時期,唐勁是小他兩屆的學弟。莫靖遠更在舅父的稱讚中知道這個學弟國中時期因為家中出問題而休學了兩年,在國三時刻苦讀書考上了省中;卻因全然沒有基礎而讀得倍加辛苦。別人一天讀兩小時書,他就讀六小時,甚至犧牲睡眠也要追上其他同學的水準。社團更是挑柔道、跆拳道那種負責被摔、被打的自討苦吃社。

  驚人的毅力使得唐勁在省中三年級便成為榜上的狀元與道場上的主將,瘦瘦小小的一名小男生已有頂天立地的風範。也在考上T大後成為莫氏延攬的人才。

  有驚人的毅力與耐力是很不錯,莫靖遠非常的欣賞,尤其這兩年來兩人在公事上常有合作的機會,斐然的成續得歸功於唐勁的個人特色。但用來與他耗磨就太不夠意思了。

  「學弟,我與曉晨自小在單家成長,被供成了王子公主,地位已然沒人可以動搖,你不必費心,明白嗎?」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唐勁淡淡的回應。

  莫靖遠籲了口氣,知道自己沒那麼多閒時間與唐勁耗,畢竟眼下他有成堆的工作得做,而唐勁沒有。誰占上風不必想也知道。

  修長的身軀服貼入舒適的大辦公椅,揉了揉僵硬的後頸,思索著道:「我想外公顧慮的是呂豔若那女人的事吧?」

  「是的。鬧得很大,在機上我已看完有關資料,目前被臺灣媒體炒得很熱。」

  十幾年來一直有不少聲稱懷有單豊琉、單夏琉、單毓琉三兄弟的孩子的女人上門求公道(或錢財)。其中又以單豊琉最出名;他玩女人玩成了畢生職志,直到兩年前實在不想再處理這種後遺症,索性結紮了事。

  那些有真有假的「孕事」裡,從沒有母憑子貴的故事可供歌頌。想比照十七年前王秀佳的例子進門可難了,因為正室莫若怡產下小女兒後那四年身體極度虛弱,不見外客,更被莫家接回去療養,直到香消玉殞都沒讓外人見上一面。簡直扼腕死了一票狐媚子。

  單家大老根本不稀罕外頭野花所懷的「龍種」。這種一再發生的事件只讓大老們更加憤怒,遲遲不肯把公司大權下放到第二代、第三代子孫手中。那些呆得以為懷孕就有大利可即的女人通常只有被撞出去的份。

  而那個聲名大噪的呂豔若倒是聰明了。十八年前被打發時,痛快的拿了二百萬的分手費兼打胎費走人,不料現下領著兩個孩子上門來了。為什麼隔了十八年之後才上門求名分地位?因為十七年前她產下的是女兒。誰在乎賠錢貨?所以三年前當她以酒國名花的姿態又勾搭上早已忘了她的單豊琉時,便便盡媚功再度有孕,十個月後如願產下一子。如今兒子兩歲了,可以說是單豊琉的第二個兒子(他的女兒不在戶籍內約有六、七個)。所以她敢上門求名分,訴諸各八卦雜誌大掀內幕,成了近一波情色風潮中耀眼的一顆星。

  「她再怎麼吵,也是我爺爺奶奶以及父親的問題。對曉晨沒有妨礙。」

  「不,我認為曉晨小姐會被干擾。現在你來了美國,小姐才十七歲,年幼可欺,呂豔若假使沒讓單家大老接受,接下來一定會往小姐身上打主意。你也說過,你與小姐在單家很有分量。往往大老們不同意的事,你們同意了,他們便不會有意見。」

  「反正你就是不會放棄就是了。」莫靖遠笑著。

  「請給我有關小姐的資料。」

  莫靖遠眼中閃過一抹壞光。

  「唐勁,你認為——曉晨應該長得怎麼樣?」

  「像君怡姨。」他幼年時曾有一次隨父親走入莫家大宅,有幸望見正在栽花的莫君怡。那樣美麗羸弱的姿態,深深刻印在心底深處;也是在那時,他第一次見到莫靖遠,只不過當時才八歲的莫靖遠對他並無印象,全心全意忙著替母親耙土。

  「我比較像母親,曉晨各肖似雙親一半。」

  「性格?」語氣中有絲細微的嫌惡。

  莫靖遠失笑。

  「不。長相。」他從皮夾中抽出一張小照片,遞給唐勁。「這是我二十歲生日時,曉晨與我唯一的一張合照。你該明白我們這種人家,一向忌諱曝光引來宵小綁架勒索。加上我們兄妹不愛拍照,這些年來沒拍什麼可以提供的近照來讓你認主子。」

  十歲的單曉晨有一張雪白的臉,唯一的顏色是黑色的瞳眸與黑色的髮絲,綁成了公主頭,安靜的坐在兄長懷中,看向鏡頭的眼光沒有任何表情,使得整張相片像是一個俊逸的青年抱著一隻絕美的洋娃娃一般。

  照片不夠大張到足以令唐勁深刻看清楚單曉晨的長相,而且十歲與此刻的十七歲絕對是有差的。

  但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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