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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奉家人聽了之後,竟然就滿意了!連連說現在景氣太差,能夠找到合適又有發展的工作不容易,要他好好把握。更滿意於他沒有生活上的不良習慣,也許對於注重五感敏銳的廚藝世家來說,有煙癮與有酒癮的人,都是很糟糕的,因為那會使味覺與嗅覺變得遲鈍麻痹,是為廚者的大忌。

  知道他有正經的工作,知道他沒有不良生活習慣,認為他是個脾氣好的人之後,竟然就讓他通過了考核,全然不必過五關斬六將……

  奉姁沒有跟她的家人說他的家世;奉姑媽應該很瞭解他的背景,卻也沒有多說一個字。知道他出身顯赫的人沒有開口,不知道的人則毫不在乎。

  這些人對他太不好奇了,為什麼?是因為不用好奇嗎?不用好奇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認為奉姁的未來人生,將不會跟他有所交集嗎?

  星期天的下午四點,在一番熱鬧的告別之後,闕東辰、奉姁、奉姑媽三人被奉家大哥開車送到機場,他們將一同搭機回臺北。

  直到三人安靜的坐在機場的咖啡廳裡,闕東辰終於有機會將這個疑問問出:「奉女士,請問你們是否以為,我跟小姁的將來並不樂觀呢?」

  將來?什麼將來?奉姁眨眨眼,不明白為什麼闕東辰的臉色會這麼嚴肅。奉姑媽沒有馬上回答,優雅的勾起咖啡杯啜飲了一口。她是個做什麼事都慢條斯理的人,時間彷佛在她身上過得特別慢,認識她的人都深信這位女士這一輩子都將優雅到閉眼的那一天,就算一座山在她面前崩了,也看不到她花容失色的樣子。當然,這樣的認知僅僅限於外人,她的至親從來不這麼認為就是了。

  奉姁就在這沉默的空檔,悄悄扳著手指算秒數。算到十秒的時候,她認為姑媽該開口了,而且還是不乾脆給答案的反問句。

  「為什麼這麼說呢?」奉姑媽在桌子底下暗自踢了侄女一腳。

  奉姁連忙低頭,雙手放在膝上,一副受教悔改的臉色。

  雖然看得出奉姑媽明顯不想給他答案,但既然他問了,就要得到一個明確的說法,不輕易被打發。

  「一般的父母親如果知道適婚的女兒有了物件,通常會直接想到不久的將來可能會有一場婚禮,自然會對這個對象多有評估審視。而我認為你們這些小姁的長輩們並不做如是想,你們沒有打聽我的來歷身世門戶,這是不合理的。」

  「你對我們奉家的歷史有所瞭解吧?」奉姑媽瞥見闕東辰認真的口氣與堅定的目光,笑了笑,還是發出問句。闕東辰並沒有被推託得不耐,他知道自己會得到答案。「一般外人能夠瞭解的,我都瞭解。」

  「例如哪些呢?」姑媽又問。

  闕東辰笑了笑,這次換他勾起咖啡杯,靜靜飲用。

  奉姁非常靈巧,一反平日遲鈍的本色,在沉默的空檔開口道:「姑媽,東辰他知道我是役女,也知道我是下一任奉主的競選者,知道我出師之後必須為奉氏服役五年做出貢獻、為我們奉家食經添上新的記戴,還有這一任奉主的選舉日期是在我們役滿之後的一年內舉辦。他知道很多,我一直都覺得好驚訝,因為我真的沒有告訴他。」

  「我想瞭解你,自然要用心。」他伸手拍拍她放在膝上的手背,然後就不問自取的將她左手給抓來自己膝上,握在一起不放了。

  「但我還是覺得你知道得太多了,超出了一般人會知道的。」奉姁忍不住問:「你沒有找那種很厲害、厲害得像福爾摩斯的人來調查我們奉家吧?」

  「當然沒有。」他笑。「如果闕家的記載不能滿足我,我自然就直接向你們探詢,何必多此一舉找偵探。我現就不就在請教我們姑媽了嗎?」

  「哦,也對。」奉姁點頭,轉而看向一直在注意他們互動的奉姑媽,道:「姑媽,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奉姑媽形狀完美的唇角幾不可察的一抽,依然是完美的儀態,淡淡道:「你是個外人,奉家的私己事,原本是不該對外人道。不過因為你讓奉姁在役期裡獲得極高的積分,你同時也是奉姁這五年役期裡最亮眼的成績,日後我們將會邀請你擔當奉主決賽的評審人員之一。既然你對奉家的事頗為關注,那麼,可以說的,我自然知無不言。」

  「謝謝,我只想知道跟小姁有關的部分,這關係到我跟她的未來。除此之外的奉家秘辛,我無意瞭解。」闕東辰道。

  「你果然是個只看實際利益的商人呢,闕先生。」奉姑媽當然聽得出闕東辰一點也不想聽這個古老家族的傳奇故事,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廢話少說。

  「首先,我想知道,小姁服役完之後,若是沒有當上奉主的話,奉家還需要她做些什麼?」

  「如果沒有當上奉主,她對奉家的責任是未來二十年之內,必須撥出一段時間回來授課、帶領徒弟,並且成為某一屆役女的督察員,就像我現在對奉姁所做的工作相同。然後在盡完對奉家的義務之後,在有生之年,必須將她多年廚藝精華寫入奉氏食經。」

  「這些工作並不妨礙她過著正常的人生與婚姻是吧?」

  「當然。」

  「奉主任期十年一選,若是小姁有機會當上奉主,在那十年內,對她的人身自由將有所限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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