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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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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外被奉嫣大大白了一眼。不過她回答得倒也老實:「對啊。我滿想出名的,成為全台灣公認最美麗的糕點師是我的志願。」 「為什麼不是最美味的糕點師?」奉姁無視那枚白眼,繼續問。 「反正我做得最好的又不是糕點,所以就不向這個不可能的任務挑戰了。」揮揮手,一副很大方的樣子。 是的,奉嫣最拿手的廚藝並不是甜點,所以當初她出來歷練時,竟然跑到大飯店當糕點師,這消息讓所有人都震驚而不解。不過這個怪咖專做出人意料的事,多這一項也不足為奇了。 難以想像奉嫣這種近似於吉普賽流浪性格的人,怎麼會學廚?當然奉姁更介意的是學廚也就算了,居然還參加競賽,為期五年的賽程呢,多折磨人啊。性格不適合的人應該別參加才是,害她又多一個對手,真是教人苦惱。當然,眼下最苦惱的是她命苦的被奉嫣抓來當代班,落到這間號稱全台灣唯一六星級的外資大飯店打工。誰叫她失業得這麼恰巧,遇到奉嫣流浪癖又發作,隨便給上司一個「在職進修」的堂皇理由,搞定了代班人選,就「咻」地一聲,飛快跑到法國去了。 奉姁幾乎要懷疑奉嫣搭的是火箭了,快成那樣,害她都沒有機會仔細詳問工作環境有沒有什麼該注意的地方。直到身歷其境,一步一腳印的摸索,才知道這種名利味超級重的地方,連服務生的下巴都抬得半天高。每個人都不可一世的樣子,所謂的謙虛與低調,在這裡只是別人眼中的膽小怕事又沒本事的表徵。 奉姁感到好無奈。畢竟,謙虛是她的美德、低調是她的特色,永遠不當最受人注目的那一個人是她的人生目標。分明與這裡格格不入啊,所以她算是上了賊船了。天啊,要熬一兩個月呢,如果混不下去了可不可以落跑啊? 就在奉姁將手邊的工作忙完一個段落,有空縮在角落自哀自憐一下時,一名服務生端了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是兩分鐘前才端出去的飯店每日限量的招牌甜點——白蘭地慕斯。看著托盤上完好無缺的美味甜點,覺得自己的權威被冒犯的主廚冷聲責問服務生:「怎麼還沒送出去?」 服務生連忙回道: 「不是還沒送,是送出去時客人已經準備要走了,只好收回來。」 「那個客人難道不知道這是全台灣最出名的白蘭地慕斯嗎?」主廚一副不可思議的口吻,難以置信這世上居然有這種缺乏美食品味的人存在,甚至出現在這間大飯店裡。 「他知道啊,因為跟他同桌的趙總還坐下來說吃完才要走。一直建議那個人也吃吃看,但那位先生婉拒,要我收走。」服務生也百思不解。 「真是不識貨!一定是沒見識的小職員,才會不知道這種高檔的甜點是貴夫人們的最愛。有時候想買也買不到呢!」主廚不可一世的冷哼。 服務生搖搖頭:「不是哦,我看那人不像是趙總的職員,趙總對那個人可巴結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歸國的子弟,反正應該很有身份啦。」服務的客人多了,服務生也是很有眼色的,見大廚沒有作威作福的支使人,他也就樂得在這裡偷懶一下。當然,如果大廚願意把這份沒人動過的美味甜點賞給他吃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主廚頓了半晌,仍然逞強的哼道:「我想一定是剛回國的人,不然怎麼會不吃?等到下次他慕名而來,就不見得吃得到了。反正我們一天限量一百份,就算總統特地光臨,一百份賣完了,我也不會為他特別做第一百零一份!」跩得咧。 「張師傅,難得客人不識貨,這份慕斯可不可以給我吃?」服務生吞著口水巴著主廚商量著。 「哼,便宜你了。」主廚恨恨地說道。 奉姁將手邊的工作做到一個段落,看了看烤爐的時間還得等上十分鐘,一旁的八卦又聽得差不多了,開始感到無聊,於是決定到外頭溜溜。 雖然是九月了,但天氣仍然熱得要命,待在沒有冷氣的廚房,實在是難以忍受的折磨。 所以,尿遁吧! 「奉小姐,上哪去?」二廚揚聲問著,故意讓她成為廚房裡的視覺焦點。 奉姁已經閃到門口,轉頭不意外的看到眾人正盯著她看。沒辦法,她是空降部隊外來者,雖然才來工作半個月,但已經適應良好,被排擠得好習慣了說。所以,她表情誠懇、神態正經,很乾脆的響應道:「上廁所。」 說完,閃人。 「呼!好涼——這才是人生啊……」感嘆。 離開了熱烘烘的廚房,不過走出五步遠,就感覺到冷氣的發明帶給全人類至高無上的貢獻——當然,這個感慨是有季節限定的,只限夏天。 奉姁深深吸了口涼爽的空氣,然後以滿足的嘆息將氣吐出。想了一下,決定從餐廳左側的迴廊繞出去,那邊有個十五坪大的日光室,既可享受冷氣的舒適,又可以從那三面採光的整面玻璃看到外頭美麗的庭園造景景致。這間日光室是用來給貴賓在用餐中途出來散散心,或與客戶談公事時,可以有個完全安靜的空間;沒有玻璃的那一面牆更是擺了幾張桌子,上頭有網絡線,可供人上網。是個很安靜的所在,是這整幢飯店裡,奉姁最中意的地方。 「這時間那裡應該沒人吧?都在用餐才是,沒事跑到那邊很奇怪。」邊說邊走,手指不意摸到圍裙口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方形的硬盒、手掌大小。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所以探了進去,摸啊摸的,啊,想起來了,是一塊鹹蛋糕,那是她早上試作出來的新品,結果給主廚嫌棄到不行。看主廚那激動得快腦溢血、嚷叫得比司晨的公雞還大聲的模樣,活似她做出這種蛋糕,簡直該切腹自殺才能謝罪似的。 「有那麼嚴重嗎?鹹蛋糕就不是蛋糕喔?為什麼要因為它不屬於西點就歧視它?連吃都沒吃,居然就說要丟掉,然後整籠也不知道被拿去哪裡了,還好我藏了一塊……」嘟嘟嚷嚷的自言自語,將裝盛著蛋糕的盒子掏出來的同時也踏進日光室—— 然後,楞住。 日光室有人,有兩個人,這兩個人正一站一坐的在低聲談些什麼,桌上的電腦螢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那兩人感覺到有人進來,習慣性的抬頭望過來一眼。然後,兩個男人之中,站著的那個比較帥的,也相同的定住不經意的目光,變得專注,直直看著她,像在確認什麼,表情顯得嚴肅。 奉姁很快認出他——雖然瘦了非常多,但她記憶力還沒有壞到那麼令人絕望,所以,闕東辰這三個大字轟轟然的在她的腦海裡浮現。 真是……糟糕!奉姁突然覺得自己的模樣不太恰當,收回呆住的目光後,第一個念頭竟是對自己的扮相感到焦慮,瞧瞧她,身穿西點師的雪白制服,制服本身很帥氣沒有錯,但為了工作上的便利,他們在廚房時都會在制服外再穿一件圍裙,重點在於,這件自備的圍裙,是她所有圍裙裡面最老最舊最耐磨,榮列她最愛用的第一名。 縱使是她的最愛,但老實說,並不適合穿出廚房以外,尤其……不適合出現在她曾經的僱主面前。畢竟。她一向是整潔端莊,身為料理人,第一課就是必須學會隨時保持自身的乾淨清爽,這樣才能讓食用者相信進入他們口中的食物是衛生安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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