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獨自去偷歡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她忍不住回頭又看了那輛車一眼,驚覺到隔著暗色玻璃投射向她的一道銳利視線!心中慌亂得不敢再多看,疾步走入校園內,心中怦跳不已。白家會不會是有麻煩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餐過後的時刻,知道下午白悠然必定會來學校,心想得讓他知道這件事,心中才有個準備。本來想先小睡片刻的,不料卻見到周玉蟬不甚友善的白眼,似有若無的沖著她而來!她那睡得著?!只好冒著大太陽另尋地點小憩了。

  她的人緣一向很好,不料來到這個小鎮後全走了樣。當然,大部份的人都很照顧她,尤其白家的人對她更是熱忱。可是也有明顯帶著敵意的人,一如周玉蟬,與其他幾位未婚的女老師,全當她是大敵。老實說,她待在這裡近半個月並沒有交到什麼朋友,除了白水晶之外。唉!想想也真好笑,一心一意要從白水晶身上討回公道,卻不料反倒深受她的吸引,放棄了報復的念頭。這一場「報復」在瞭解其前因後果之後反而成了師出無名,徒惹一些笑話而已。

  難怪哥哥老會擔心她了!她是衝動派的人,行事完全憑感覺,根本不懂得去做周詳計畫!有時僥倖成功,有時當然也得到很糗的下場。

  對於追求白悠然的計畫倒不能說是一時衝動。她認為自己真的動真心了。因為她一向珍惜自己的一切,想要以最完美的身心獻給所愛的男人,與之共度一生。二十四個年頭中,迷糊歸迷糊,可從不曾輕易臣服在溫柔攻勢下獻出初吻或其他。只有白悠然可以使她忘了一切,甚至想付出更多。

  真的!她喜歡上個體貼、穩重又木訥的男人了,這種感覺真好!

  不知不覺來到後校園那一片樹林,穿過樹林即是她與白悠然初相見時的那一片草地。

  由於上星期有好幾天不見陽光。她一直想再來的心願沒有達成。這地方幽靜又涼爽,最重要的。是她與他共有的秘密天地。

  很輕易的就找到那片被灌木叢圍繞住的清涼草地,也就是白悠然常來休憩的地方;她仰躺下去,立即感覺到西風從樹梢間拂進來,驅動她沉沉的睡意,嗯——有他的味道,伴隨她進入夢鄉——難怪白悠然會喜歡這地方,吹自然風比吹冷氣舒服大多了!有草香、花香、泥土香,與間或的蟲鳴鳥啼交織出初秋輕快的催眠曲——一兩片樹葉被風吹拂下來,輕輕掃過她的肌膚,感覺既慵懶又寫意——她含笑入眠——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她找到了個更舒服的睡姿,頭枕上了一處高突地,睡得更安穩——

  白悠然唇邊含著不自覺的笑意。他不知道她會在這裡,可是心中若有所盼,希望她會來,今天她果然來了!坐在她身邊愣愣的看她純真的睡臉,沒多久居然自動枕上他大腿當枕頭。

  基本上,他覺得自己對她有一份責任,才會引發心中斷不去的牽念。他吻了她不是嗎?那樣情不自禁的孟浪實在不該出現在他身上。他已經三十三歲了,不只大了她整整九歲,根本他要算是中年人了!

  白家的傳承責任對他而言不能算是大負擔,畢竟他有五個弟弟不是嗎?白家絕對不可能斷了香火。也因這層篤定,他開明的母親與凡事要求自主的父親才沒有催逼任何一個人去結婚;甚至可以說。如果他決定終生不娶也是可以的。過了二十五歲之後,他更潛心鑽研武術的更高境界,波瀾不興的心已容不下兒女私情的存在。原以為會這樣過一生,所以他從來不招惹女人。

  可是,她出現了!若是以平常無奇的方式相遇也許他還能克制自己的心,只當她是美麗女子來欣賞,並且不存一絲綺念。偏偏,他們竟是在那麼尷尬的情況下初相見。見著了她半裸的身軀,無意中勾動了他內心的悸動,就這樣為她了失神——是責任吧!見著了人家閨女的身體,除非她已有他人,否則他就得負起責任——

  這是相當奇妙的感覺,狂熱的心向來只為求取更高深的武道學問;如今單一的心思分為二,於公仍是專注在武術;於私——即是克制不住她輕易佔領他思維的倩影——

  她說二人初次的吻是她的初吻。他眼光流連在她紅潤小巧的唇瓣上,至今仍深深回味著她甜蜜溫潤的觸感。她的家在英國,她的白皙皮膚與脫俗的氣質是都會型態的,不該埋沒在這小小的鄉鎮中——她的美麗註定該受眾星拱月的呵護,過著貴氣無憂的生活,他給不起這種生活。一顆交戰的心,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能守著她,不許她有些許的損傷——她是這麼美好,美麗得不像是真實的人兒。好像天生該是給人保護似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背靠在樹幹上,仰首看向天空;陽光在樹梢間浮動,一束一束的分散在這一小方天地間。打從他高中就讀這所學校開始,這地方一直是他個人休息的天地;因為離校舍太遠,所以很少有人會涉足這林子,更別說穿過樹林而發覺這片茂密的草地了。所以她乍然出現時不僅嚇了他一跳,無疑的也震動了他整個心湖。

  右手忍不住輕撫她柔軟的秀髮,輕輕順著。她的秀髮微卷而帶點棕色,總是梳理得俐落,放下時更有一股柔美的韻致。嬌憨又逗人。

  「嗯——」宋湘郡低吟了聲,緩緩伸了個腰,張開迷蒙的眼,首先看到的是林蔭間亮晃晃的陽光,再來就是感覺到睡得有點僵,草地畢竟不比彈簧床舒服。呀!她真的睡著了!這地方睡起來真舒服,若能放一床被子就更好了。她看到手臂上印著青草的印子,在野地上睡得這麼熟,真要被登徒子看到,豈不被輕薄去了!都怪昨天的晚睡——咦!她的頭枕著什麼?幾時有枕頭來著?她疑惑的轉過頭,望入眼簾的是白悠然那一張溫暖的臉龐。她又驚又喜的倒抽了口氣,連忙起身跪坐在他身邊。

  「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一會了。」他雙手忙著替她把黏附在秀髮上的草屑給挑出來。

  湘郡盯著他的嘴唇看,似乎吻上癮了,有點想吻他;他的胸膛枕起來一定很舒服——是不是該勾引他了?她看了下手錶,才一點半;她二點半有課,他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