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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對她來說,守護靈就算有大本事,也不過是她老祖宗養出來的奴僕,且還是見不得光的那種,要是沒有王家血脈給他依托,還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呢,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太把他當一回事。

  再說了,稱他一聲「守護靈」實在是客氣了。別以為她什麼都不懂,那守護靈分明就是老祖宗養的小鬼!她雖然書讀得少,但自小混跡市井,什麼亂七八糟的鄉野奇談沒聽過?對於這些靈異方面的知識,她比錢芷韻那種上過大學的高知識分子知道得太多了。

  所以她除了開始一兩年對守護靈有點戒備小心,怕被害了;後來在趙子昀的身體裡過得如魚得水,知道小鬼傷不了她,便不願理會那隻小鬼,要求只要她沒傳喚,小鬼就不許出來。想來小鬼這樣的陰靈也是不能跟陽間的人多往來的,於是也就一直安分且安靜的待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她懶得知道他躲在哪裡),沒有半點怨言。

  十年多的相處,王紫雲已經習慣了將守護靈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便利,完全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召喚不出他來。

  他怎麼敢不出來?他怎麼會不出來!

  難道是那個龍大師作法把守護靈給收了?

  不!不可以!她不相信!

  如果守護靈給收去了,那她怎麼辦?誰來救她出這個鬼地方?!

  ——守護靈!你出來!別跟我開這種不好玩的玩笑!你快出來!只要你出來,我會對你好的!我會問你有什麼願望,我會滿足你的!如果你想要錢,我就燒冥紙給你;如果你想吃香喝辣,我去最貴的餐廳打包所有的菜回來祭拜你……對了!我還可以請人幫你做個牌位、做個墳墓什麼的!我會叫我以後的子孫供奉你,不會讓你當孤魂野鬼的。還有還有,我去找很厲害的大師幫你超渡,讓你可以去投胎做人,不用再當鬼了!對了,也不必再守護我家子孫後代了,一千年前老祖宗不管跟你約定了什麼,我都代他跟你解約……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快出來!別躲了,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你快出來——在這只有獨她一鬼的空間裡,王紫雲被困得精神失常、口不擇言,完全沒有底線的允諾,簡直大方得不像她。這十年多來她連一炷清香都沒給他燒過,眼下這樣拚命的給好處,簡直是跳樓大拍賣,被逼到絕境了。

  顯然,王紫雲這個女人,有著與她極度自私貪婪毫不相符的懦弱意志,一點點苦頭就能教她屈服。

  而守護靈多年來任勞任怨任嫌棄的縱容,更是讓王紫雲習慣了把一切想要的、嫌麻煩的,都丟給他去做,讓自己逐漸喪失了面對困難的能力。

  她沒有想過她會失去守護靈——正如一千年前那個跟守護靈結下魂契的老祖宗的想法一樣,這樣一個家奴,怎麼會有逃出王氏家族手掌心的一天?只要王家嫡系的血脈還在,守護靈就算修成了陰神,也依然是王家見不得光的家奴。

  也就是這樣的自大與自私,造成了如今倉惶失措、進退維谷的後果。

  王紫雲從來沒有這樣虔誠的祈禱過。她拜天求地、在心底狂call老祖宗,渴望他能顯靈,但那也不過是她天真的奢望罷了。

  她又叫又罵又哀求,沒有停頓的一直這樣叫鬧著,在這個陰暗的角落,時間失去意義,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叫鬧了幾年或幾十年……或許連百年也有了。反正她就是恐懼的覺得每一秒流逝的時間,就是一年那樣嚇人。

  但是,不管她怎麼叫,叫了多久,守護靈,仍然沒有出現。

  ***

  錢芷韻終於打聽到了足夠的消息,對於她認定的福星,有了基本的認識。她知道他叫沈如律;知道他是「明倫高工」的國文兼體育老師(……好像有哪裡不對?);她知道他的家世很好,父母兄弟都有著高學歷以及體面的職業;相較之下,只是區區一個私立高工的老師,感覺實在不夠看。想來,這個人不僅僅事業上不得志,連在家裡的地位也頗為尷尬卑微吧?

  他是個仍然堅持使用2G手機的奇葩——可見是個老古板。

  他是個幾乎不刷信用卡的男人——對塑膠貨幣沒有認同凰與信任感。

  他是個在食衣住行上相當節儉的人,卻總是手頭沒錢,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花哪去了——關於這一點,錢芷韻倒是很快就能給他算一本賬:他那不太多的薪水,五成花在學生身上,幾千幾千的救助貧寒或落難的學生,每次掏出的錢都不多,但架不住次數多;有三成的錢,固定捐給沒沒無聞的小型慈善單位;另外兩成的錢,讓他勉勉強強餬口。

  這是一個坦然的月光族。

  錢芷韻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不會過日子的男人,更可怕的是他似乎毫不在乎自己糟糕的理財能力與空蕩蕩的銀行賬戶。

  就算錢芷韻曾經在報恩的選項裡依稀考慮過「以身相許」的可能性,現在也被這男人的揮金如土給嚇得半點想法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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