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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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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侄女,是趙家整個家族裡書讀得最好的,從小到大都考第一名。正因為她太優秀,跟鄉下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樣,她爸爸擔心鄉下師資不好耽誤了她,所以早早就把她送到台北去讀國中。後來她很爭氣地考上了全台最知名的私立高中,那間高中以超高升學率聞名,聽說每年至少有六成以上的學生考上公立大學……正因她書讀得好,是高級知識分子,才會對鄉下這種神壇乩童之類的事情充滿牴觸,覺得愚昧落後迷信。 這女孩本來就跟鄉下這些親戚接觸不多,她父親過世之後,回來得更少;後來上大學之後,就乾脆連清明節都不回來掃墓祭祖了。四叔就算再怎麼不多想,也會覺得趙子昀不想跟鄉下這些成日與神明交流的人往來,覺得他們這些人更像是不務正業的神棍騙子吧? 「我爸為什麼會覺得需要四叔您為我開壇作法呢?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嗎?」趙子昀並不抗拒四叔所提的事。畢竟她自己有過那十年的離奇經歷,如今再來說不信天地間有肉眼看不到、科學無法解釋的神秘力量存在,就太自欺欺人了。 只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已經過世的父親,會有這樣出人意料的要求。已經往生的人,還管得了人世間的事嗎?竟還能與陽間交通?不管怎麼想,都太不可思議了趙四叔又看了看趙子昀的氣色,最後搖搖頭道: 「我本事不夠,如果沒有開壇請神明上身的話,我看不出妳身上有什麼不妥當。可妳爸既然認為妳需要,那麼妳身上一定是出了問題了,不會有錯的。」 「我爸,他……」趙子昀印象中,父親就是個很純粹的小承包商,高工畢業之後就領著一票工人四處幫人蓋房子,安分而腳踏實地的工作;後來做出口碑,開始承包建料工程,很是賺了些錢,是趙家唯一沒去跟人跳八家將、混陣頭的人。她以為,爸爸也跟以前的她一樣,幾乎是無神論者;但似乎四叔對父親的理解與她並不相同? 「子昀,妳爸是趙家的長房嫡支,是趙家最正統的繼承人。妳四叔我也就是個不入流的神棍,這輩子就這樣了。要是妳爸當年願意走這一行,肯定會有了不起的成就。」 「啊?」趙子昀驚訝得說不出話。 「妳別不信。妳爸他是天生開了天眼的,看得見鬼神,看得到每個人身上的氣運吉凶。這種天分,他硬生生地浪費掉了,卻支持我走這一途,並且幫我說服了妳堂叔公,讓我可以主持一間宮廟。」 「您說……我爸有天眼?」 「可不是嗎。我想知道些什麼,還得開壇作法呢,而妳爸只要印堂的天眼一開,就什麼都知道了。」 「既然我爸能看到吉凶,為什麼他會那麼早就罹癌過世?為什麼我媽會難產而亡?他為什麼沒有辦法讓這些事不要發生?!」趙子昀突然激動質問道。 「我們是人,不是神。」趙四叔淡聲道。「有神通,不代表就比別人更了不起。該有的生老病死,只要是人,就逃不過。」 「四叔,我不明白!我不服氣!我覺得沒道理!」趙子昀哽聲恨道。 趙四叔輕歎道: 「很多事,我也不明白,所以我沒有辦法告訴妳答案。但我知道,妳爸爸為妳操碎了心,為了妳做了很多事。」說到這裡,趙四叔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眼光下移,在她兩隻手腕上尋找著什麼,未果,於是問道: 「妳爸給妳的那只紫色的鐲子呢?怎麼不戴在手上?」 「紫色鐲子?」趙子昀一怔,然後喃喃道:「對啊,紫玉鐲呢?我應該有只玉鐲的。」 那玉鐲是父親過世前親手戴到她手腕上的,不斷地叮囑要她絕對不要離身,要一輩子戴在身上;為怕她不經心,甚至要她發誓,所以她一直都戴著,從來沒有拿下來過。 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子昀,妳那只鐲子呢?」趙四叔見趙子昀恍神的樣子,不由得緊張起來,連忙追問。 趙子昀一時沒有辦法理會四叔的問話,她全力運轉腦子,瘋狂的在身體裡搜索這十年來與那只鐲子有關的任何記憶。 鐲子呢?哪兒去了?怎麼會離開她的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四叔見趙子昀回答不出來,臉色還特別難看,哪裡還端得住沉穩淡然的模樣,急得跳腳,驚道: 「妳不會是弄丟了吧?那鐲子可不只是我們趙家的傳家之寶,更是妳的護身符!我不知道妳爸爸在鐲子上做了什麼,但妳爸跟我說過,那鐲子叫『定魂鐲』,妳只要戴著,就能保妳一生邪祟不侵。」 定魂鐲。 當趙子昀聽到紫玉鐲的正確名稱時,腦子裡也終於搜尋到了那只鐲子的下落……它在沈維理那裡。 十年前那場車禍,她為了救他,磕斷了她的紫玉鐲,失去了自己的身體,靈魂被拘禁在不知名的虛無之地,被一日日侵蝕銷毀……從那一日起,紫玉鐲就不曾再回到她手上。沈維理曾經將修補好的玉鐲還給她當時那個「趙子昀」,但被嫌棄地拒絕了。她不收,要他把這件破爛直接丟掉,並要求他買一個新的鐲子送她,說這樣才叫有誠意……後來,沈維理就送了一隻價值二十萬的冰種翡翠玉鐲當作補償;然後,那只紫玉鐲便再也沒有出現在趙子昀的記憶中了。 她的紫玉鐲,她對爸爸發誓一輩子都不離身的定魂鐲……是否已經被沈維理當作破爛……丟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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