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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小劇場之 兒子】

  某年某月某日,孕吐中……

  將前一刻才吃下的食物都毫無保留地清倉給馬桶後,金寶生像個老嫗一樣彎腰駝背地從廁所裡蹣珊走出來。接過四玉捧來的檸檬水漱口去除味道後,擺擺手讓貼身服侍她的人都個自打發時間去,而她則往走廊左側的小花廳走去。

  這處小花廳位於兩人的臥房與小書房之間,像個穿堂,兩邊窗戶常常敞開通風,是個乘涼以及抽煙的好所在。

  當金寶生踏進小花廳時,趙不逾早已警覺地將手上抽到一半的煙撚熄在水晶煙灰缸裡。然後還連忙展開摺扇四下扇著,想在最快的時間內,將所有的煙味消彌掉。

  「啊……香煙,好久沒有聞到了……你別扇得那麼狠,留點味道給我聞!」她拉住他的衣袖,貪婪地深呼吸,渴望盡可能地吸取空氣裡無比稀薄的香味。

  「你明知道懷孕不能聞煙味,你這是什麼樣子!」趙不逾不悅地將她扶到另一邊的窗口處,讓她只能聞到窗外由大太陽與緣樹群共同創造出的芬多精,至於煙味,想想就可以了,不必用身體去感受。

  「啊……還要忍耐五個月啊!太不人道了!」她頹廢地攤坐在一張貴妃椅上,張口吃下趙不逾伺候到嘴邊的各色水果。

  吃了吐,吐了吃。雖然吃了一定吐,但吐完了就得再吃!這當然很痛苦,但總得讓肚子裡的小朋友有營養可以吸收吧?處在這個醫療落後的古代,只有生出一個健康強壯的孩子,他的生命才算有了最大的保障,所以養胎定很重要的!她這輩子嘗到健康的好處,當然堅決不願見到她的兒子病病弱弱地風一吹就跑。

  「看在我這麼忍耐的分上,但願兒子生出來就壯得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她捧著肚子作白日夢。

  「你怎麼老堅持是兒子?我說過我不在乎這個的。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趙不逾是真的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更應該說,他對兒女這種生命的延續,沒有執念。原本無意成親的他,娶了金寶生這個女人,已經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了,後來她懷孕,其實他驚大於喜。

  老實說,他至今仍然還沒作好當爹的心理準備,又哪來的心情去臆測是男是女?所以對於金寶生毫無道理的整天滿口「兒子」「兒子」的叫著,讓他覺得她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什麼在乎不在乎的?你想太多了。」金寶生橫他一眼,小心拍了拍胸口,確定肚子裡那只暫時不打算造反,所以就安心地繼續吃他送來的水果。邊吃邊道:「我叫他兒子,是因為他就是個兒子。」

  「寶生……」趙不逾對她的執拗沒轍,覺得需要抽一根煙,卻因為她在,只好按捺下來。

  「怎麼?想抽煙了?」她斜睨他。調笑道:「話說,看在我現在不能抽的分上,你也該短時間內戒一下煙了。就算你已經是永盛第一首富了,生活也不該太過奢侈,要知道,就連皇帝大人每年的香煙配額也只有十條而已。」

  「我不會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抽。」要戒?沒門!

  「哼哼,那我就只好從現在開始,隨時跟著你,寸步不離。」看你怎麼抽!

  「寶生,你的嫉妒真可怕。」趙不逾歎氣。

  香煙這種東西,如今已成為各國王公貴族、豪門巨賈心目中的絕世珍品。在臨川王與趙不逾的共同策劃下,他們訂定了「不正式販售」的方針——它只被用來當貢品、用來贈送友邦來使、頂級客戶,而這,全都是限量的。

  每年只提供極少數在市面上以拍賣的形式叫賣,並以慈善為名,聲稱拍賣的所有所得都會捐出來扶貧助困。幾年下來,那獨特的拍賣方式,縱使在後來變成販售各種珍品的管道,但畢竟因為香煙而興起,於是統稱「慈善香煙會」。如今王公豪門以能接到「慈善香煙會」的邀請帖為榮,臨川王與趙不逾的合作更加緊密。

  皇家因與趙不逾的合作而賺了大錢,聽說內庫都修建好幾座了,因為錢太多,放不下了;而趙不逾的財產因有臨川王的庇護而得到保障,趙氏家族如今對趙不逾這名庶子極盡客氣,再不敢妄想將他的私產變成趙家的公產。

  日子,是一天天好過了起來。雖然趙不逾每天出門都免不了被人堵著索要香煙,那些人可全都是惹不得的王公貴族,趙不逾總要費盡心思應付,日子是累了點,但不算難過。橫豎如今香煙這種東西,也只有他跟金寶生會做,沒有教給別人,就算別人想來偷竊,也得有貨可偷啊。幾次庫房遭到江湖人士闖進,卻連根煙絲都沒找著,就知道他們夫妻不是勤于勞作的人。香煙都是想抽了才做,既然不拿它賣錢,就沒有必要製作得太勤快不是?

  至今,金寶生仍是安全躲在他身後的合夥人,沒有人知道金寶生除了是他的妻子之外,還是「暢行天下」之所以能發展成今日天下第一商號的原因!所以至今天下人仍在對他的婚姻非議不休,不明白一個又老又平凡毫無特色的低俗女子,憑什麼讓多金貴公子趙不逾慎重地迎娶為正妻?

  但,這是他跟金寶生的事不是?他們沒有向外人解釋的義務。

  「為了這個兒子,真是犧牲得太大了。我發誓,等以後他長大,堅決不讓他碰到一根煙!」她重重點頭,然後瞪著趙不逾交代道:「你幫我記著。」

  「如果是女兒,你就允了?」

  「你死心吧,我倆沒有女兒命,就一個兒子,不會再更多了。」

  趙不逾搖搖頭。「我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想了想,開玩笑道: 「莫非又是那所謂上輩子給你的靈感?」

  「自從這輩子再見到你,我就深深相信起緣分這種東西是妙不可言的。」她回答得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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