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大齡宮女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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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給趙不逾打開一個思路,他就能摸索出解決方法,金寶生對趙不逾很有信心,所以才會毫不客氣地丟給他各種難題,以實際舉動表達出對他能力的無比推崇……雖然趙不逾一點也沒有被崇拜的虛榮感。 水管問題得到初步的解決,接下來就等實際測試的數據出來,再來調整。然後,第二天,金寶生又沖上門來,要求「抽水馬桶」的問題務必要儘快解決,她堅決不肯忍受茅坑這種東西存在於她的住所裡!這兩年她算是受夠了! 「你可以不必忍受茅坑。你新宅的茅坑是給僕人使用的,會蓋離主屋很遠,遠到你不會聞到異味。你是主人,使用的是恭房,恭房會蓋得極盡華麗,裡頭會有淨手的藻豆,也會有各式香粉,每日都會有專人清洗恭桶,甚至可以派兩個丫鬟在恭房裡伺候打理,絕對一點臭味都沒有——就跟我現在使用的一樣。我不明白你為何堅持要製造這個叫做氣抽水馬桶的東西,如果都是為了乾淨沒臭味,現下的恭房就能辦到了。」趙不逾很不解地道。雖然已經很習慣金寶生給他找麻煩,但過於無理的麻煩,他還是會不客氣地拒絕受理的。 金寶生當然聽說過古代有錢人窮奢極欲可以到達什麼地步,晉人石崇流傳後世最廣為人知的除了三斛珍珠買綠珠之外,不就是他那間金璧輝煌而且有十幾個美婢伺候的廁所嗎?!所以她是知道有錢人家的廁所想要多精緻乾淨都辦得到,但這不是她要的。 「守恆,這是不一樣的。」金寶生抓了抓頭髮,出宮時被宮奴梳得整整齊齊的雙髻已經被她抓得淩亂不已,發梢四處亂竄的毛樣子,簡直像是兩團被貓玩亂了的毛線團,慘不忍睹。 「哪裡不一樣?不都是想要乾淨而已?現在就已經能辦到的事,何必自找麻煩?」趙不逾看著她這副模樣,唇角連連抽搐,對她的毫無女性自覺再一次默哀。 金寶生才不管他哀不哀,走到書桌後面的架子邊,將一堆足以被列為極機密的賬冊挪到一邊,賬冊後方露出一隻檀香木盒。 「你別在這裡抽煙!」趙不逾看著她的動作,連忙起身定過去警告。 「不許抽?那你藏煙在這兒做什麼?」雖然這裡不是他的品香軒,但好歹也是被列為重地的私人辦公室,抽個煙也不會被人看見。 「我雖然放煙在這裡,但也只在夜晚無人時抽,這味道傳得遠,外頭的人雖然進不來,但總不免感到疑惑。真要有人問起我點的是什麼薰香,向我索要的話,我是沒法子唬弄過去的。」金寶生同意他說的對,但已經叼了根煙在嘴裡,難不成還能放回去? 所以,就抽了吧!「唰」地一聲,火柴從石牆上劃過,很帥氣地點燃起橘黃色的火光,然後,不一會兒,帶著淡淡薰衣草香的煙味在空氣裡散放。 「喏,也來一根?」拿了根煙討好地遞到他唇邊。 「你從來不聽勸。」他有些抱怨地道。然後自暴自棄地把煙頭咬住。 金寶生很狗腿地為他點煙,然後才道:「放心,這裡雖是人來人往的『暢行天下』總部,然而你趙不逾的私人辦公室誰敢隨便闖入?又不是不想在你手下混飯吃了。」 「你怎麼會突然談話到一半想抽煙?」她很少這樣的,所以趙不逾才沒有堅定地阻止她。 籲出一口白煙,金寶生隔著煙霧與他的雙眼對望,輕聲道:「守恆,你覺得,我是個和善的人嗎?」 趙不逾想了一下,搖頭。「不算。」 這個成日嘻皮笑臉不正經的女人,其實很冷漠,從她不與其他人親近就能看出來了。她對每個人都笑臉相迎,但誰也進不了她眼中——或許除了他?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做任何事從來不是為了天下蒼生打算,就算在遭災的年月大把灑錢去救濟災民,也不過是——反正手邊有錢,剛好看到別人有難,就給了吧。錢賺來了,不就是要花的嗎?花錢,不就圖個開心嗎?我只做讓我覺得開心的事,不在乎那事算不算得上良善……」 「那跟馬桶有關嗎?」這女人是在解釋什麼?撇清什麼?就算只是花錢買善名,就那麼令她感到羞愧嗎? 「嗯……」金寶生咧嘴假笑了下。不正經地揚高眉毛道:「哎,怎麼說呢?正如你所說的,如今我有錢成這樣,要蓋間華麗的廁所太容易不過,甚至可以安排一群人一天十二個時辰在那裡輪班伺候,讓廁所隨時香噴噴得像千金小姐的閨房。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執著於抽水馬桶呢?是吧。但是……我還是希望馬桶這種東西可以創造出來。我希望一般平民也能用上抽水馬桶,讓衛生清潔成為全民共識,而不是看著他們依然使用臭烘烘的茅坑……」 「讓天下人民都能用上乾淨的馬桶,會讓你覺得開心是嗎?你……真是善良啊。」趙不逾不客氣地諷刺著。「如此善良的你,日後再做什麼善事,就別找藉口遮掩了吧。為善不欲人知到這地步,不知道的還當你在做賊呢!」 「老實說,讓全民使用馬桶也不是出自什麼善良的動念。」金寶生看著趙不逾不以為然的臉色,壞笑道:「若是把話攤直白了說,就怕你從此以後吃不下飯、睡不安枕,那就是我的罪過了。咱們兩人兄弟知交一場,我實不忍心害你啊。」 「兄弟知交?你忘了自己是個女人嗎?!」趙不逾翻白眼地提醒著。 「還有,不要為了達成目的,而胡亂編造這些危言聳聽的話。」 「用詞不當這種小事兒,就暫且別計較了。我要說的是,你最好還是把馬桶做出來的好,我無意造成你的恐慌,而是,你想想,雖然身為王子的人每天給人伺候得清清爽爽的,甚至連恭房都香氣四溢。但你的僕人都在使用茅房,他們沒有衛生概念,然而你的食衣住行哪一樣不是由僕人打理伺候?你就沒想過,你在吃廚子做成的食物時,搞不好這個廚師上完茅房沒有洗手就給你煮菜了?你在穿著香噴噴的衣服時,有沒有想過那名僕人可能帶著滿身的茅坑臭味在幫你的衣服薰香?還有你——」 「夠了!」趙不逾被噁心得很徹底,完全不想再聽下去,急急暍止。 「我還有很多例子可以說呢,這樣就夠了嗎?好吧,那就不說了。」金寶生惡劣地聳聳肩,不過達到目的就好,也不必窮追猛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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