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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葉盼融收回劍,但見銀光如螢飛繞,轉眼間已纏在她腰間。

  「有事?」

  「我——我代煦哥哥端藥過來,但——砸掉了,真不好意思!」連麗秋努力要扯出笑容,無奈生平沒見過刀光劍影的陣仗。此刻仍慘白面孔,並且不由自主地要往後退去,幾乎忘了要拉攏葉盼融的初衷。

  「師父要你端藥來?」疑問令她問了出來。向來沉凝的面孔,只有自己明白又添了些許冰寒,但她不相信。

  任何人都不敢在這張嚴峻的面孔下說謊,心慌意亂的連麗秋也不敢扯她原本要說的謊:「不!煦哥哥與他大哥有事談去了,我見他忙,便幫他將火爐上的藥汁倒來給你——」

  「多謝,可以請走了。」再掃了眼地上的藥漬破碗,她率先要往外頭走去。

  「葉姑娘,請留步。」趕忙沖到葉盼融身前,又因懼怕她腰間的劍而隔開好幾步的距離。

  葉盼融不語直視,等她說明真正來意。

  吞了幾口口水,連麗秋仍硬是逼自己開口。不要害怕這麼一張冰臉,她必須拯救自己的幸福。時光不饒人,她已不堪蹉跎。

  「其實——我看得出來你們名為師徒,但內情不單純。傭人有說外頭的一些傳聞,你——是愛著煦哥哥的,對吧?今日我想告訴你,我並不介意與你共事一夫,因為我們都深愛著一個男人,應當以姊妹相處。我想這些年來,你陪在煦哥哥身邊,也是勞苦功高。」

  這個女人在說些什麼?她到底以為她知道些什麼?

  與所有無知的江湖人想法一樣,認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何能不動欲念,往紅被中翻滾?只要是人,那做得來正人君子的行為!少年師父與美貌徒弟,唯一的結果便是逆倫得一塌糊塗。外人這般想無妨,怎奈身為白煦未婚妻的人,亦作如是想?

  這女子實在是配不上白煦那樣風光霽月的磊落男子呀!只能說她幸運吧!但她葉盼融早已沒心思與這名未來師母親近。敬白煦如父,然則面對他的妻室,只怕是永生不見為宜。

  淡漠地掃了連麗秋一眼,即大步走開了去;對她,已不再有理會的心情。

  「等等!」連麗秋心顫地猜測這小女孩不會想獨佔白煦一人吧?不,她不允許!雖然容貌比不上葉盼融,但她總也是白煦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她擺低姿態,不代表軟弱好欺負。「你別走!告訴我你的想法——」她抓住她的手。

  「滾開!」從不讓任何人近身的反射動作,致使她甩開抓向她的手,將人給揮倒在地。

  在連麗秋的痛呼中,葉盼融看到白煦正往她這邊走來,不待她開口,連麗秋已然如乳燕投林,飛奔向他的方向泣訴:「煦哥哥——」

  白煦扶住連麗秋微顫的身軀,眼光看向愛徒:「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不小心跌破了藥,一時難過,便哭了。」

  原來尚未煎好的藥,被人端來這兒了!白煦忍住突生的一股氣,平靜地說著:「連姑娘,未告知於我,就端藥而來,是相當危險的事。有些藥不僅要照應火候,也要煎至一定的分量才能使藥效做最大的發揮;有時未煎好的藥汁喝了,反而有害。今日這碗藥汁尚須再加三味藥煎上兩次,幸好盼融沒喝,否則豈不前功盡棄了?」

  溫和而嚴正的數落,頓時弄得連麗秋裡外不是人,她的殷懃反倒成了無知的莽撞。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你,因為你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我地想盡一分心——」她只好又哭了。

  葉盼融無視他們之間的交談,更不願多待一分,轉身要走,但被白煦拉住手臂:「等等!盼融,今日有事嗎?」

  「出去走走。」她看向他那一泓溫柔,心中的冰寒也褪了許多。

  「大哥剛才招呼大夥一同去『千桃山』賞春花,適巧四大公子與玉姑娘也同來拜訪,你願不願一同去?」

  她想拒絕的言語堵在喉頭,望著白煦眼中些許的企盼——想到來到山這些日子,她在外頭的時間比在裡頭多;而師父又因十年未歸,被雙親帶著到處會親友,相處的時間稀少,一如各自行走江湖時。

  於是她點頭:「一同去。」

  白煦憐愛地拂開貼在她額上的髮絲。「好孩子。」每天只有些許時光的相處,令他益加想念她。想知道她是否舒適、是否又胡思亂想,或是否又出去行俠仗義了。每當兩人近在咫尺時,他總是掛念她種種。

  「對呀!一同去才熱鬧。」連麗秋伸手勾住白煦另一隻手臂。

  白煦輕輕拿開她手:「連姑娘,授受不親,白煦唐突了。我們兩人年紀未差上半載,無須稱兄道妹,直呼在下姓名即可。」

  「大嫂也是這般稱呼大哥的,咱們何須拘禮?」連麗秋直接反駁:「我們也是自己人了。」

  白煦訝然了半晌,不知如何以對才能不失禮,也不傷人。

  幸而不耐久候的白熙已派傭人前來喚人,白煦沒再多說什麼,只道:「出發吧!讓客人久等了不好。」習慣性牽住葉盼融小手,就要走向前廳。

  連麗秋不甚聰明地發出妒語:「男女之防,怎麼不見用於葉姑娘身上?難道她不算是女人?」

  白煦隱忍不住,沉下俊臉道:「連姑娘,你實不該語出惡言!盼融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無須以世俗眼光待之,希望你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況且,你我之間是怎麼回事,你心中自當計量。」

  一貫的溫文不代表完全沒脾氣。若不是連麗秋一再出口惡言,並且針對葉盼融,他是無所謂的。她可以對他存有心計,但不該波及無辜旁人,尤其是他最想好生疼惜的人兒。

  然則連麗秋死命相中這唯一良人,豈肯放手?她也沒太多慧心解意去思索迂回的良謀,衝口叫著:「如果你放不下她,我願意與她共事一夫!」

  「荒唐!」沉喝而出,連白煦也震驚自己會如此狂怒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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