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點絳唇 | 上頁 下頁


  左山虎看情勢不對,撈起狼牙棒,直接掄向葉盼融的後背:「妖女,看棒!」

  棒是不必多看的,因為才一眨眼的光景,那根棒子已被平削成數十片碎片飛散在四處,除了雙手緊握的地方倖存之外,基本上棒子已屬不存在的過去式,而右山豹還正在努力地拔著武器哩!

  「走開。」沒有溫度的冷聲亦不含任何殺氣,只是深深的不耐煩。

  她對人性的認知向來沒有更細微的體會,也或者根本是毫不在意。當她以不費吹灰之力扳倒他人時,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人會丟得起這種臉;也之所以,在明知鬥不過的情況之下,那些想揚名立萬的人絕不可能因此打退堂鼓的,否則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沒有人樂意當個笑話。

  她的警告自是被當成攻擊的指令,沒有了武器,兩兄弟直接以拳襲擊。

  就見冰葉突地拔身而起,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周,飄飄的衣袂挾著淩厲的風勢,直到她又一如剛才的姿勢坐回板凳上;兩名尋釁者也橫飛出門外,除了哀號,不能再有其它動作——因為他們同時也被點了穴。

  她一向不傷害這種無聊之人,又討厭糾纏不休,所以只能以這種方式教他們滾遠一點,耳根才會清靜。

  緩緩喝下最後一杯茶水,她眼光透過黑紗,尋向客棧幽暗的一角;在那暗處,有一雙狂蟄的眼在注視她,含著毫無疑問的興趣與勢在必得。

  窗口拂過一陣寒風,吹開了她面紗些微屏障,她冷然的美眸曾有一瞬直直與那人相對,她的心升起前所未有的警戒——

  這會是個很難纏的對手,而他們一定會對上。

  ***

  「狂人堡」從來就不是個有制度的門派,堡中之人的組合全是各地不受歡迎的人種,自願投入其門下皆可以;但若要論地位,則要看你能打倒誰了。

  楚狂人就是這麼奇詭的一個人,全以武力論英雄。要是那天自認可以打倒他的,都可以來挑戰,但不自量力、走不出五招見敗的低下武者,小命就得自加珍重了,因為,他不會手下留情。

  這樣算來,屈陘可以說是全狂人堡第二大高手。如果他有膽子挑戰堡主的話,要稱第一搞不好也成。近幾年來,屈陘不斷地加強自身修為,打的便是這種主意。當老二已太多年,有天也該當老大來過過癮。

  但在那一天未來到之時,他仍是會對楚狂人有所「尊敬」的。

  狂人堡的「虎嘯廳」是首腦人物用餐的地方,並且是用來吹噓自己近日來又幹下了什麼江湖大事,以自抬身價的地方。難得堡主今日願意前來用餐、因為行事詭譎的他向來獨來狂往,不與手下親近的;而這當然也是屈陘甘做第二的原因,他根本是真正在主導全堡運作的人,只差一點正名而已。但不管事並不代表楚狂人沒有實權,到底這票不法之徒服膺的仍是暴力與最強者,而楚狂人是公認最強的。

  「堡主今日好高的興致,與弟兄們一起用膳。」屈陘微笑地起了個話題。

  楚狂人長著一張粗獷而狂野的面孔與體魄,最令人寒顫頓起的是——他有一雙無比邪魅的眼。既是狂得目中無人,又狠得六親不認,致使向來無人敢逼視他的眼;尤其怕他某種邪念一起,光芒乍現時,他可是什麼也不管的。他只求痛快,不問利不利己。

  渾身漾著邪氣,讓他充滿著駭人又吸引人的特質;加上他粗獷而英俊的臉孔,永遠使得女人想臣服他腳下,求取輕憐蜜愛的眼光。

  此刻,那一雙邪眼對上了屈陘討好的眼,直看到屈陘避開些許才問:「聽說有個女人決定摘下你的人頭。」

  聞言大笑了出來,笑聲中有無比的意氣風發:「聽說冰葉是絕世美女,正好讓我嘗嘗鮮、拔個頭籌,我老屈還不知道絕世美女玩起來是什麼滋味哩!」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娃也敢拈他這老江湖的虎須,簡直是送死!她要是真的美麗便罷,待他玩膩了,再給她個痛快;若其貌不揚,他會讓她死得很難看,直恨自己為何要生出來受這種折磨。近來他又研究出不少酷刑,正缺人試驗。

  楚狂人撇了下唇色,問:「何時要迎戰?」

  迎戰?小女娃也值得他用這辭兒?屈陘又再度怪笑出聲,但才要出口,卻被一粒花生米打入嘴中,而他整個人往後翻滾三丈遠,直摔到門外,令他吐出一口血,並且和著兩顆門牙。

  楚狂人只是輕輕笑道:「別笑出那種聲音,我不喜歡。」沒事人似的,他親切地揮手要他坐回來。「來,快回來告訴我你的計畫。」

  止住了體內的氣血翻湧,屈陘在起身時又吐出一口濁血,心中因了悟自己依然差他大多,而恐懼頓生。老天爺,楚狂人的功力究竟有多深厚?

  連忙逼出一抹笑,坐回椅子上。既惹不起這男人,哄著他暗中控制亦可,絕對不宜撕破臉。

  「我準備先派三批高手去對付她。如果她能贏,必然也元氣大傷,到時我只消坐收其成就可以了。」

  「你就把冰葉看得如此不濟?」

  「一個女人能有什麼了不得?」缺了兩顆門牙的聲音,因漏風而顯得怪裡怪氣。

  「近幾年你姦淫了不少女子,尤愛在人家新婚之夜辦事是吧?」他閑閑地問。

  偌大的虎嘯廳,自楚狂人落座之後,一直無其它雜音,尤其在副堡主被打飛出去後,其他首腦們更是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屈陘也不敢再有什麼放肆的舉止,連回答也頗為小心,但他不認為堡主會介意燒殺擄掠的行為。因為當他有興致時,自己也會樂在其中,但堡主的喜好天天在變,最難捉摸的是他永無定向的心思。也許此刻,他想玩起「大義滅親」的把戲呢!

  「怎麼不回答呢?」楚狂人又問,語氣中已摻了些不悅。

  屈陘連忙回答:「近來我已不做那檔子事了。」

  「沉迷于女色,莫怪功力十年來無一長進。」他冷冷說著。

  「但用以對付冰葉,已綽綽有餘。」屈陘傲然抬高下巴。屈屈一個女人,有何對付不了?待他收拾了那女人,堡主必然要對他另眼相看了。

  驀地,楚狂人笑了出來,雙眼迸發邪狂之光:「好!那我拭目以待!」

  ***

  自意境居出發之後,白煦的行程即是返家。追風山莊如今已大致由大哥接手,不斷地傳來消息要他回家。離家十年,確實也該回去了;許多事情早該有個了斷,此時應已恰當下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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