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行行出狀元 | 上頁 下頁
六〇


  「嘁!」小芳啐了一聲,連罵都懶得。「不說那些了,反正昭勇侯的事,你心裡有數就成。那個侯爺也許不會有空來找我,但他肯定會找上你,你先想好對策吧。」

  「嗯,我知道的。」

  談完了不愉快的話題,也讓小芳盡性發完牢騷後,兩人喝茶休息了一下,小芳才有心情四下打量小雲的房間——說是臥房,不如說是書房,除了一張簡單的木板床外,其它全是書籍,堆了滿桌滿地,不小心點走,還會隨時踩到一張紙、踢到一疊書。

  「喂,小雲,你真的要考狀元哦?」看到數量龐大的書籍,總會讓人產生敬畏感。小芳手指著滿屋子的書問。

  「是啊。」白雲將桌案上的書冊移開,鋪上紙,磨好墨,開始每日閑著必做的事——練書法。

  「耶,你寫的這是……『天下冠軍帖』啊!」小芳看了好一會,驚叫出聲。

  「你也知道這個書帖?看得懂嗎?」白雲好奇問。

  「當然看不懂。我識的字沒幾個,夠我買賣物品不會被騙就足夠了。讀書人的東西我是半點不懂,不過這帖子很好認,到處都看得到,寫的什麼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我認得這個帖子的長相。」把書法當成畫作來認,對小芳來說不是大問題,更別說這個「天下冠軍帖」實在太有名了,有名到每個學過書法的人,都必定會臨摹一番,自認模仿得微肖微妙的,還會掛在書房或廳堂顯擺。

  「嗯,我寫的就是『天下冠軍帖』。如何?」很快揮就完整張帖,白雲問。

  「……小雲,你寫得沒有別人好看耶。」小芳回想著曾經看過的書帖,覺得白雲寫得差了。

  「好看不一定正確,原帖就不是以好看出名。」白雲撇撇嘴。

  「咦!是嗎?那大家瘋學個什麼勁兒?有名的道理在哪?」

  「因為這是開國太祖唯一留下的墨寶。他駕崩之後,遺囑裡只給子孫兩個選擇:一是將書帖燒了祭他;二是將書帖跟他同葬。繼位的太宗與文武百官不敢有違,只好讓書帖陪葬。」

  「咦!是這樣哦?可既然陪葬了,怎麼大家還能夠模仿到?」

  「因為太宗皇帝命人將書帖銘刻在石碑上,立於勤政殿前的丹陛正中處,百官們上朝時都能看見。」

  小芳點點頭,隨手抽出一張被亂放在一邊的紙,看著紙上的端正字體,問道:「這也是你寫的?」很清爽的字啊。

  「對。讀書時隨手做的筆記。」

  「這筆記寫得可好看多了。看你把『天下冠軍帖』寫得像鬼畫符,我都要擔心你字寫得這樣差,要怎麼去考狀元呢。看,寫錯字不說,還塗黑成一團,把修正的字另寫在旁邊,真醜!害得整張帖子都廢掉了。」指著帖子一處明顯的敗筆,嫌棄道。

  「原帖就是這樣的啊。」白雲輕聲咕噥。

  「怎麼可能?你別亂編!皇帝哪會寫這樣的字,而且還寫錯字?!寫錯了竟然塗抹作數,而沒有立即銷毀重寫,就把這書帖當正本流傳後世,不可能!」

  「我猜……擱在勤政殿丹陛上的那塊石碑一定沒有錯字,而且字體還美化了不少。」畢竟為尊者諱嘛!而且八成正是因為這書帖不像樣,很傷顔面,所以太祖才會堅持帶進陵寢,不肯再給世人看到。

  「是哦?你怎麼知道?」小芳不信。「那書帖都陪葬了,到底事實是怎樣,也沒人說得准。」

  「我看過真跡的帖刻,我說的就是事實。」

  「帖刻又是什麼?」小芳頭都大了。

  「就是請專門刻書法字的木匠,將寫於紙上或絹布上的文字給刻成一模一樣的木頭文字,然後再進行拓印,便能看到真跡了。前幾年地牛翻身,震壞了太祖陵寢所在的那個山頭,皇家生怕寢所有失,就開啟墓陵進行檢查修繕。當時有人趁機偷偷帶著幾個巧匠去將『天下冠軍帖』製成帖刻,真跡的實際模樣才流傳了出來。這事不能宣揚,天下間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白雲覺得賀元這個人膽大妄為的程度,跟她正好半斤八兩,誰也不用說誰。

  「所以,你寫的……才是真的?」小芳結結巴巴,很是幻滅道:「太祖的字……真有個性,誰都仿不來,畢竟書法寫得好的人,很難寫出這樣的字……」

  或許家鄉那個讀過三年書的村長反而可以?

  「這字是不好看,但這字裡的沖天銳意與殺氣,卻是一般人寫不出來的。」

  「啊?有這種東西嗎?」小芳是完全看不出來。

  「這是太祖領兵與西夷族進行最後死戰,誓師出征之前揮毫寫下的字帖。以冠軍為誓,誓將所有外族人趕出中原大地,滅其全族,以報復西夷人在中原肆虐踐踏八年之血海深仇。不成功,就赴死。」當時聽賀元說起那段開國歷史時,白雲雖然沒有像一般人那樣聽得熱血沸騰,但也對太祖挺是佩服……不錯不錯,有仇必報,報必滅門,很有小歸村的風格。

  「喔。可你寫這些做什麼?考狀元用得上嗎?」身為一個市井小民,這些國家興亡事實在感受不深,小芳就當聽戲,聽完了就算了,還是問些實際的吧。

  白雲沉默了下,又抽出一張紙寫了起來,悶聲道:「他說……用得上。」

  「他?哪個他?丄小芳疑惑了一下,腦筋又靈光起來:「是不是三天前把你拉著跑的那個貴公子?」

  「嗯,是他。」白雲也沒打算瞞著。

  「都手拉手了,他是不是想娶你?」小芳的問題總是這麼直指重點。

  白雲抬眼看了她一下,悶聲道:「他想,可他還沒想清楚那有多困難;我想清楚了,覺得兩人走不到一塊。」所以他又生她的氣不理她了。真是前帳未清,後帳又興。難道這次會氣到她考完試?

  「有什麼困難的?京城如果容不下你,就把他敲昏帶回小歸村,我們小歸村很大度,定能容得下他。」小芳覺得一點問題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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