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城堡裡沒有公主 | 上頁 下頁
一九


  叩——

  門板比他預期中早幾分鐘打開。這次很迅速收住自己往前敲去的手。他慵懶地看著美麗整潔、彷佛隨時打算上街的芳鄰。

  「嗨,還沒休息?」

  廢話。她冷漠地問:

  「有事?」

  「你如何做到隨時隨地都把自己維持得這麼工整美麗?」

  「你又如何做到把自己弄得這般邋遢?」比之於白天,現下的他看來狼狽得像隻鬥敗的公雞。

  「我可以進去嗎?」

  「不可以。」毫不留情。

  「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他笑。

  「不是。」她沒有朋友,也不需要。

  言晏半身靠著門框,兩人距離拉得更近。

  「真無情。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是同一路的吧!」

  「同一路?哪一路?」她忍不住雙手環胸,知道一時之間別想關上門了。

  「哪!你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而我,一貧如洗的農村青年。你的未來是嫁有錢人,我呢,先掙錢買房子安置家人、奉養雙親,行有餘裕時償清其他堂兄弟妹們的助學貸款,可以想見未來十年,我還得為家人而活。有時忍不住會想,乾脆去拐個富家千金來結婚算了。」

  娶千金小姐?她打量他,確實有這個條件。如果再加上他工作能力也不差的話,會更順利。

  「嫁有錢人與娶有錢人,所以我與你是一路的?」

  「別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既然有心那麼做了,就別感到不屑或羞恥。」

  「感到羞恥的人是你自己。」她一針見血地指出。

  言晏啞然了半晌,伸手掩面,悶悶笑著。那笑,有自嘲、有無奈。

  「是呀!我唱什麼高調呢?」

  他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沮喪?

  「想力爭上游不是錯事。」話脫出了口,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安慰這個對她而言非常陌生的男子。她不該的,但他看起來很需要。

  掩面的手掌滑至鼻口處,露出一雙疲憊的眼:

  「既然不能進去,我想你不介意我坐下吧?」

  「介意又如何?」反正他還是會坐下來。

  沒錯,他已盤腿坐在地板上。

  「別那麼高,下來一些。」他招招手。

  不會也要她坐吧?他瘋啦?

  見她一臉拒絕,才想起:

  「呀!你是淑女,不能太隨便。來,請上坐。」從口袋裏抽出一條方帕,攤平在地上,伸手邀請她。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坐下了!天爺——

  「像個高貴的公主。」言晏欣賞她坐下的姿態。

  「我不是公主。」她冷道。

  「家道中落了嘛,是不?」

  「不,我不是公主。」夜茴堅持。

  言晏點點頭:

  「OK,不是公主。那,你是什麼?」

  她是什麼?

  「我也很想知道我現在是什麼。」當她不再是影子之後,失去了光,她餘下些什麼?

  「一個人的價值到底定位在哪裡呢?」她喟嘆。

  這是個艱難的問題,沒人能提供他們解答。

  「常以為認真往目標邁進,成功必定指日可待,但那條路似乎太過遙遠,就算再怎麼努力,也不見得能獲得到該有的報酬。這就是人生吧!」

  她看向他:

  「你幾歲?」

  「二十五,你呢?」他猜她不過二十出頭。

  沒回答他所問的,她淡淡一笑:

  「才二十五,初出社會,就對人生絕望了嗎?」

  他嗤笑:

  「你看起來也沒多振作,嘲笑自己的同類不好吧?」這位美女也不回頭看看自個兒身後的背景,那可是一片憂愁的鬱藍色耶!

  夜茴再次聲明:

  「我與你不是同類。」

  「我們是。」言晏堅持。

  「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說?」

  「或許是因為——」他面孔移近她:「這樣才有相依偎的理由,在不可能與你成為情人的情形下。」

  她聞到淡淡的酒味。

  「原來你醉了。」難怪行為脫序失常。

  「一杯萊姆酒,好貴,一百五十塊,甚至不到一百CC。我想還沒到足以醉死人的地步。」

  心情這麼低落,還能斤斤計較金錢的事,看來他不算太沮喪嘛!她諷道:

  「我猜你沒叫第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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