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愛我不必太癡心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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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寬懷的朋友先出來,以簡單的英文問候我,深棕色的眸子有保守的溫暖,與一絲絲興趣。他叫威廉,昆汀,英國某知名學院的副教授。我與應寬懷正是叨擾他住所的食客。 我點點頭,慶幸語言不通,這男人長相不錯,但我不想太早去考慮另一名男伴的可能性,尤其在我還思念樓逢棠時;而且,我想能令我有好感的男人已浮現具體必備的條件了。花心不專情最好,二要具有紮實豐富的內在,我似乎已不能忍受言話乏味的人種了;然後,體格好、容貌佳,嗯——樓公子給了我過高的企盼,讓我對男人益顯挑剔。也許過一陣子標準可以略降。 昆汀先生又比手劃腳了些什麼,我一律保持面部空白如呆瓜,笑看這樣矜持又保守的男人無措的表現肢體語言;這種會放真情的男人絕不在我的條件之內。 「我想他是在問妳這位迷人的小姐,是否想到對面喝杯咖啡。」一個帶笑的聲名打斜裡穿插進來。 我與昆汀一同轉看向身邊那個說中文的男子。 那是一個漂亮的男人,並且看得出來是混血兒,黑中常棕的捲髮、古銅色的皮膚,顯得一口白牙的健康、黑眼、立體的輪廓、高大健壯的體魄,西裝革履,並且正笑得一臉邪氣慇懃地看我,眼光毫不忌諱。 「妳是台灣女孩吧?那裡正是家母的國度,我只去過幾次,卻未曾見過如妳一般迷人的女子。」他自在地說著,並不掩飾自己的無禮,欠了下身:「我是華倫,威爾特,中文名字叫鄭華倫。妳呢?」 這樣子的狂妄真是令我大開眼界,那有人搭訕搭得天經地義,那口氣像我不回答就失禮似的。 我笑了出來,瞄著他手上的公事包,瞄著他身上純手工的昂貴西裝,這人是出來洽公的吧?也應該是有些地位。並且深受女人愛戴,才會放肆到這種地步。我那樓大少可不曾這麼囂張又沒品呵,我怎麼也想像不到樓逢棠沒事跑到大街上去搭訕美麗女子的蠢樣;他才不做這種事,他只會「欽點」願意被金錢收買的女人,玩貨銀兩訖的遊戲,他沒那麼——嗯——羅曼蒂克!不過,我想當街的馬子比較省錢吧!這種發展出的肉體關係除了只須出賣色相,便成了,不必談價碼的。 我在回答混血兒俊男之前,先起身勾住昆汀先生的手臂,語言雖不通,但我以行動保住他的面子與尊嚴。 「威爾特先生,你這是在追求我嗎?」 「我向來不放過每一位美麗佳人的芳名。」他回答得狡猾。 「這真是要不得的習慣。」我笑著批評。 一陣微風拂過,撩起我長髮。我訝異地見到陌生男子一臉著迷。這是樓逢棠專有的面貌哩! 「妳的頭髮是妳全身最精緻之處。」 我仍笑著,突然願意告訴他名字。 「我叫任穎。任性的任,穎是脫穎的穎。」 應寬懷已走出畫廊向這邊走來,我挽著昆汀先生要走過去。「再見!很高興在英國遇到會說中文的人。」 「嘿!我能知道妳的住處嗎?或電話?」 我已走了數步,同他揮揮手: 「不了,我即將去法國,如果有緣,就讓我們在台灣相遇吧!到時我會考慮與你約會。」 他站定,以大大的笑容告別我,眼中閃著「等著瞧」的訊息。我再用力揮了下手,便與應寬懷他們上了市公車回郊區了。 我認為這個華倫什麼的,只是我在英國的一小段有趣插曲。但其實不然。 真不知道我該不該為此大叫該死,還是些微感到慶幸?總之,他居然成了一個關鍵,讓我的生命不得不來個大逆轉。似乎老天早已那麼注定。 *** 到法國之後,日子才真是悶得慌,應寬懷忙翻了,而我什麼地方也沒玩到,只能每天在飯店方圓一公里之內散步,以不迷路為原則。天天喝咖啡,坐在露天咖啡座上沉思,一旦我離開法國,恐怕已將胃給喝出一個洞。沒有導遊,法文又一竅不通,反正來日方長,我也不是非急著要四處玩不可,只是近些日子以來不安的感覺直梗在心中。 數數手指頭,出國已有二十多天,壞預感讓我心煩。我正在期待預感不會成真,二十多天了,月事未曾來潮,可是我一直都有用套子呀!除非我也與母親一樣倒楣,用到了一個有破洞的?不會吧?我不要小孩的呀! 據說每十對夫妻就有一對不孕,並且為了有小孩而費盡心思財力,怎麼想要的得不到,不該要的卻偏偏中獎率高得嚇人? 唉!無力地拖著腳步回投宿的飯店,開始有了「自作孽不可活」的自覺。 由於看著地面,沒有注意路況,一進飯店,我便撞到一堵肉牆,連忙道歉:「對不——」 來不及說完,我的臉已被有力地托起,我最後的聲音梗住了。呀——呀————樓逢棠! 我眼花了嗎? 「妳看起來快暈倒了。」他輕鬆地笑著。但眼中堆聚的風暴一點也不輕鬆。 「我——」我根本發不出聲音,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走。」他摟住我,往電梯而去, 不一會我已在他的房間中,可是我依然還沒從驚嚇中回神。 「這——這算他鄉遇故知嗎?」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漸漸露了笑容。無論如何,在陌生的國度看到同色同種的人已是極喜悅的事,更別說恰巧認識了。只是他怎麼可能找到我?哦不,他怎麼可能會找我,進而真正找到我?我的訝異大於一切情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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