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愛你的十個理由 | 上頁 下頁
十六


  「朋友之間要做什麼?」她一直有這種困惑。共同分享秘密嗎?她沒有秘密。共同織夢吟風花弄雪月嗎?她少有不切實際的時候,更別說在異性之間。通常異性之間進行的是理所當然的愛情。

  範群被她的問題問得一楞!有誰會問別人:我交你當朋友做什麼?除非她從來沒經歷過交友模式,她是嗎?

  他以為她的獨來獨往是冷淡的天性使然,令她厭煩所有的人際關係與交流。沒有想過她或許根本就沒有交過朋友,所以一直過著獨自來去的日子。

  「朋友之間,不必刻意去做什麼,有時就是像你與你哥常做的,一同上下學,偶爾散步吃個冰,有心事時一通電話聊到通霄,例如現在,我們為了我們共同關心的人坐在這裡談話。」

  「一定要有這種交流才能是朋友嗎?」

  「不,重點在兩人同時有這種心情的隨性。朋友是——當你苦悶或開心時,一個共分享共分擔的管道,我希望有這個榮幸成為你的朋友。」

  「那,不容易有喜悅與苦悶的人就不需要朋友了?」她從不感到自己有這方面的匱乏。

  「那這時候,朋友的存在便成了一個備胎。備胎也很有用的,誰知道突發狀況什麼時候會來。」

  這人真能拗。備胎?好像不是用在這兒的詞,她低頭淺笑,吸了吸只剩冰塊的果汁,久久不想抬頭。實在是他專注的眼光一直放在她臉上,看得她漸漸不自在。

  不禁疑惑著:他對「朋友」都專注到像在研究什麼稀奇物品似的不懂得移開目光嗎?

  「我——該回去上課了。」她看著表,松了口氣的找到離開迫人眼光的藉口。

  「喔喔,好,我付帳。」他連忙起身,膝上的餐巾掉落,他掏出的皮夾也掉落。他趕忙彎下身去撿,結果頭往桌面撞了上去。

  又是令人不忍卒睹的慘狀——

  她偷偷將書本掩住嘴,怕他看到自己笑得太明顯的唇線。嘲笑人是不對的,笑人笨拙更是殘忍的,但——真的好好笑——

  這人,叫範群,一個笨拙的男人,居然是因為他的笨拙,她深深記住了他,在心版上。

  ***

  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兩年來都是范群單方向找她當心情垃圾桶,如今咧,可真是慘,她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換她愁眉苦臉的縮在表哥這邊唉聲歎氣。

  這時候不免怨歎起自己明知道雞婆是不智的行為,偏生就是忍不住雞婆了一回,落了個如今牛皮糖加身,真正是悔不當初,她幹嘛因為不忍見表哥太過哀怨而加入羅家一家子事件中攪和!並且從此黏上一個牛皮糖?

  那個高齡已三十的趙家老頭總是弄得她咬牙切齒悔不當初。

  為了想知道羅家人何以有奇特的性格,她一次又一次給趙令庸騙去公司當小妹,沒支薪不說,還為了得到更多情報而傻傻的賠上了寒假,偏偏他說的「秘辛」一點價值也沒有。直到她的周休二日、春假、寒假全被拐騙走,當定了白工小妹之後,才悔恨的想起這些資訊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由羅紹身上問出來——那個熱誠坦白的呆子會很樂意提供的。

  唉唉唉!她實在很困惑為什麼趙令庸突然莫名其妙的充塞在她的生活中。

  「羅紅的童年幾乎都在醫院裡度過?為什麼?」將卡布其諾放到表妹面前的桌子上,範群為自己倒了杯不加奶精的藍山。

  「心臟不好。因為常被告誡不能有太亢奮的情緒起伏壓迫到心臟,久而久之,她的性格便養成了冷淡。」

  「她現在看起來很健康,可能是病治好了吧?」他憂慮的輕問。

  「嗯,開了好幾次刀。」她大大喝了一口咖啡,唇角沾滿了泡沫,「我這星期六有幸見到羅夫人一面,發現她們母女長得好像。羅夫人剛開完刀,不能操勞,只是來發放中秋節禮金。叫憐的工讀生小妹我,終於在做白工三個週末之後,收到第一筆進帳,有二仟元耶,如東小妹工讀生都有這種價碼,那趙老頭的進帳一定多得嚇死人。不然那天晚上他不會破例請我吃牛肉麵。」以前拖著她加班到入夜,總是一碗陽春麵、一顆鹵蛋打發掉她。

  這男人真的是她生平僅見最摳的男人了,虧他穿得人模人樣,嘖!

  「小秋,這個男人喜歡你,你感覺不出來嗎?」聽了好幾次的抱怨,範群反倒詫異著精敏如她,怎麼會看不出來趙令庸在追求她呢?否則以那種事業心重的男人來說,哪來的閒工夫去逗一個小女生玩?

  「喜歡?我的老天!我當然明白什麼是喜歡該有的表現。我高中時期收過一些情書與花,有二愣子替我在公車上占位子、跟蹤我回家;大學時,學長藉社團或功課的理由約我去圖書館或一同舉辦什麼活動;再有就是我同學的哥哥約過我看電影——這才是喜歡的表現,並且力求表現出最出色的一面來讓人印象深刻,你有見過人反其道而行的嗎?如果今天,你表現愛慕的方式是去羅紅身邊不斷的逗她、騷擾她、欺負她,我懷疑你早就被人剁成碎片、棄屍荒野了。更別說可以進行到現在這樣,成為「朋友」。哈,大哥,我真不知道你要怎麼跨越朋友這個鴻溝,直接說要追求她有那麼難嗎?」

  範群苦笑。

  「我與她,還是當朋友就好了,我很樂意當她一輩子的朋友。」

  「喝!不會吧?我還以為這只是一個手段。」

  「她不可能會與我回日本,我不該撩撥她後又耽誤她。這不是你一直在告誡我的嗎?目前能與她成為朋友,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他以往沒有談過感情,卻深深明白感情的易放難收,何苦在女孩子最美麗的初戀上留下遺憾?

  「當她是妹妹看待?」秋晏染不可思議的叫出來。

  「那對她最好。」他是這麼認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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