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梔子 > 寧夏的天空 | 上頁 下頁
十九


  成筠挽住她,低低地歎息了一聲:“哎,舒涵……”

  夏舒涵捏了捏她的胳膊,“你這樣叫,我會以為你愛上我了。”說完,自己都笑了,這話,真不像從她口裡說出來的。

  成筠果然比剛才捧場,笑了起來,“你才知道嗎?我愛你很久了!”

  夏舒涵低頭微笑,成筠總算是笑了啊。看來她色相犧牲還是有價值的。轉頭,正對上甯冼玉含笑的目光,他朝她伸出了大拇指,她臉轟地燃燒起來——該死,最近臉紅的次數太多了,她懷疑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會因為充血而腦腫大的。

  自己心裡仍舊忐忑著,耳邊成筠卻幽幽地問道:“舒涵,你覺得幸福嗎?”

  她愕然回頭,“怎麼……突然這樣問?”身邊的人絡繹不絕,就算是置身在號稱“峨眉天下秀”的美景之中,看了此刻成筠面上的表情,仍是覺得寂寞——很深沉的寂寞,突兀地出現在原本該很快樂的旅途中,夏舒涵迷惑,明明一早出門都還好好的啊!

  “嗯?”成筠偏過頭,卻忽然笑了起來,一時間仿佛百花齊放,春回人間,她拉起夏舒涵的手,“沒什麼,嚇著你了吧?放心,我沒事,走吧!”

  果真是沒事的樣子,還開開心心地在報國寺前一起合了第二張影。一路上,也開朗了許多,看不出什麼彆扭情緒。但那帶著深沉寂寞的表情,卻始終烙在夏舒涵心底,遲遲不願褪去。

  到晚上時,他們借住在清音閣附近的一家旅店。

  兩人一間的標準間,是甯冼玉在出門前就已經確定好的。夏舒涵不禁佩服他的仔細周到,這一路,他們幾乎沒遭遇什麼難題,只除了下午在報國寺前,她被樹上的猴子拿小果子砸中了頭。

  峨眉山猴子的惡名昭著她早有耳聞,卻不知原來它們真的一點不怕生——這點,第二天她才深有體會。在淩宵亭至仙峰寺之間的那一帶,正當她拿著礦泉水壺喝水時被一隻自樹上俯衝而下的猴子搶了就跑,然後小東西跳到懸崖邊,仿佛笑嘻嘻的小樣子歪著頭看她,然後似模似樣地學她打開蓋子喝水,還示威一般朝她吱吱地叫。夏舒涵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搞得蒙了一下,直到旁邊成筠笑出聲才反應過來,偏偏那猴子一邊吱吱叫著一邊在懸崖邊亂跳,就是不肯把水壺還給她。

  她哭笑不得。而看來比較正經的甯冼玉居然拿出相機要替她和小猴子合影留戀,簡直是耍寶嘛!

  眼看拿不回來,她乾脆放棄水壺不要了,猴子卻動了怒,大概是因為沒人理會它的表演。發了狂的小猴子將水壺嘩啦扔下了山崖,然後一溜煙躥回了樹上。

  這不過是一幕小小的插曲,卻叫那三個人嘲笑了一天。夏舒涵也懶得理會,因為爬山早就累得她氣喘吁吁了。傳說,峨眉的造就是因距今兩千萬年前地殼演變史上的喜馬拉雅運動。山脈從遼闊的成都平原上拔地而起,主峰金頂海拔3077米,最高峰萬佛頂海拔3099米,高度雄居內地各旅遊名山之首,五嶽皆在其下。

  嗚嗚,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不然為什麼爬了一天又一個下午,還是沒到金頂?看甯冼玉給出的行程,明明今晚是可以在金頂歇腳的,眼看天都黑了,怎麼還沒到?

  “很累?”甯冼玉倒是一身輕鬆,因為行李少。

  夏舒涵有些不平衡地瞪著他看起來沒什麼分量的背包,“……是。”說一個字都要醞釀半天,不是累是什麼?她現在只想倒頭就睡。

  甯冼玉只看了看她身後那個背包,唇微微抿了抿,“你……好像帶了很多東西。”

  還說!她一邊向上走一邊哀怨地看他一眼,都是他列那麼長的清單害她這種老實孩子,她真的很老實地全部都帶齊了。

  “要……我幫你背嗎?”他似乎說得很勉強。

  一點誠意也沒有!她加快步伐,說了這幾句話,又和前面走著的成筠和謝儒言拉下一段距離,看看謝儒言,雖然和成筠之前氣氛不夠和諧,但還是很有風度地幫成筠背包,所以成筠沒她辛苦。

  “不用了。”她回答。

  他趕上她,溫聲說道:“沒關係,給我吧,你背我的。”他說著,果然將自己的背包解了下來,沒等遞給她,背包先落了地。他似乎怔了怔,臉上是一閃而逝的懊惱,仿佛還帶點厭惡,然後彎下身,撿了起來。手指很用力地拉著背包的肩帶,指關節因用力而有些泛白,然後遞到她面前,“交換!”

  他的表情……她微微吃驚,那種表情似乎是,如果她不和他換背包背,他就要吃了她一樣。連忙解下自己的背包,眉頭微皺著,沒等他自己伸手來接,她很自發地拉起肩帶,默默無語地看著他。

  他眼神陰鷙,咬緊了下唇,倒是沒有說什麼,很合作地在她的幫助下將背包弄到了肩上。她拿起他的背包,自己背到背上。一路無話,然而眼眶卻沒來由地開始發熱。

  隱隱地,似乎明白了什麼。

  然而他什麼也沒說,她只能猜。

  這一次的旅行,似乎隱藏了太多秘密在下面。平靜無波的表面祥和,其實是波濤暗湧,只等破水而出,就是翻天覆地。

  只是,沒想到,破水而出的時刻,來得那麼快。

  晚間,他們住在金頂上的一家旅店,比起之前在清音閣住的那家,這裡規模小了很多。但乾淨整潔,倒也住得舒服。

  快上床睡覺的時候,有人敲門。

  夏舒涵和成筠對看一眼,“誰呀?”夏舒涵問道。

  “師姐,是我。”

  會這樣說的,只有謝儒言一個。夏舒涵看了看成筠,她面色忽地變白,“要開門嗎?”舒涵輕聲問。

  成筠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點頭。

  夏舒涵起身,打開門,謝儒言只手撐著門框,仍舊是帶著笑的模樣,“師姐,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有事?”都這麼晚了,她忍下這句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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