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戲子璿 > 帶刺的溫柔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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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傳統的母親一樣,對潘巧淩來說,身為「同性戀」,是一條天理不容的不歸路。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信我嗎?」任雪霺淡淡回應。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去勾引歐凱恩的妻子?」潘巧淩瞪著她,厲聲問:「報復嗎?」 「一開始是。」 「一開始?那麼後來?」 「我後悔了。」 「是真的後悔?」 「我心裡還是在意歐凱恩的,想到他會為此難過,我就什麼都做不下去了。」她說:「所以我不再和歐凱恩糾纒,也願意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辭去工作,一切的確都是我的錯。」 「所以你從來沒有愛過那個女人?」潘巧淩又確認了一次。 「沒有。」 潘巧淩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板起臉孔。 她相當在意面子,他人的議論是她這輩子怎麼也逃不出的難關,於是,她再次對任雪霺提出了擔憂:「這件事已經在私底下傳開了,一傳十,十傳百,你要我怎麼面對朋友,還有家裡的人?他們會怎麼看我?笑我教育失敗?因為我就是在感情裡失敗的女人,我的女兒才比我更糟?」 「媽,對不起。」 潘巧淩越說越氣,音量也益發提高:「你要我怎麼面對所有人?這樣你覺得很高興、很光彩是嗎?」 「媽,真的很對不起。」她自知理虧,除了道歉,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消減母親的怒火。「這一切都是我的問題,您不需要攬在身上。」 「說對不起要是有用,那我還真想向老天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結婚,也不應該把女兒生下來,現在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在氣頭上的潘巧淩不受控制地說出了一句最傷人的話:「任雪霺,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報應!」 那一句話崩解了她的世界,地裂了,天塌了,她什麼也抓不住,跌落至無邊的地獄。 眼前所見,皆是虛無;耳邊所聞,均是碎裂。 她從來不想離開所愛的人,可惜,無論是情人或家人,最後都無法留在身邊,她還能不承認自己大錯特錯嗎? 潘巧淩益發激動,說什麼都不肯原諒女兒。她害怕丟臉,而且在感情上同樣受過傷的她,彷佛被踩到痛處,使勁地抱怨,把自己的不安與創傷一古腦兒往任雪霺身上拋。 到最後,她下了最殘酷的命令:「你離開吧,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還有你所犯的錯……別讓我再看見你了……」 「媽……那麼我之後——」 「我不想知道。」潘巧淩打斷了她,「最好別再讓我知道你的消息,免得我的心臟受不住打擊,提早離開世界。」 面對母親的崩潰,她起了放逐自己的念頭。 身在臺灣,無論逃到哪個角落,總還是熟悉的傷心地,於是她想,出國一段時間也好,就讓時間慢慢療愈她與她所愛的人的傷。 於是,她推掉所有工作邀約,也斷了與朋友的聯繫,默默申請度假打工簽證,獨自前往日本大阪。 一待,一年也快要過去了。 回到眼前,任雪霺看著歐凱恩,試圖壓抑心中情緒,平靜地說:「所以像我這樣不懂愛的人,犯了不理智的錯誤後,又有什麼資格站在講臺上,或陪在我所愛的人身邊呢?」 「對不起,這事情對伯母的影響這麼大,我應該和她解釋才是。」 「錯了就是錯了,根本不需要解釋。」她輕聲反駁。「況且……你要用什麼身分呢?我的前男友……還是趙曉愛的丈夫?」 他沉默。 僅只是那樣看著她,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問:「這些日子,你都待在道頓堀那間章魚燒店工作?」 「我和店長是偶然間認識的,她邀我一同工作。」她勉強笑著,「不管身在哪裡,生活還是要過。有事情忙是好的,至少在店裡忙碌的時候我幾乎不會想起讓我難過的事……」 「可是……再次見到你,我覺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他發自內心地說:「至少你面對我時,情緒平靜很多,似乎也不再衝動。」 不衝動嗎? 那是她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住的? 「離開臺灣那麼久,我如果連一點長進都沒有,是不是太失敗了?」她苦笑。 「人們總說感情最怕相見恨晚,但我寧可現在才遇見你。」好不容易,他再次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也許,就會少走許多冤枉路。」 「可是,如果不是在十七歲那年遇見你,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不是嗎?」她別有它意地笑了。 「雪霺……」他站起身,將視線投向遠方的雲,才敢繼續說出口:「在日本的這些日子……你談過其它感情嗎?」 這個問題她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可以明確說出他期待的答案,但是,看著他的背影,她卻有意試探他。「我隔壁住了一個臺灣男人,畢業之後留在大阪工作,他對我很好,也希望能和我一起度過往後……」 他回過頭,笑容尷尬地僵在臉上。「所以,你接受他了嗎?」 「你認為呢?」她反問。 「可是我……」滿腔情意急著要表露,萬般衝動之際,他卻以理智控制了自己,淡淡地問了一句:「和他在一起,你能夠得到幸福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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