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戲子璿 > 帶刺的溫柔 | 上頁 下頁


  抬起頭,奢華的水晶燈透著七彩霓虹光芒,她無由地想起另一個與他一同經歷的故事。

  大學時,他們曾經在深夜裡溜出宿舍,跑到空曠無人的操場上,肩並肩瞭望夜景。

  場邊微弱的燈光,是他們能看見彼此的唯一光源,卻引來了也渴望一絲溫暖的飛蛾。

  小小的燈內困著無數飛舞的翅膀,更有不少早已失去生命、破碎地散落在燈下。

  她憐憫地,卻也欽羨地看著燈光,「知道最後可能會死,飛蛾還是會毫不考慮地往前沖,就像那句成語說的。」

  「所以,只要沒有燈光,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這樣的話,他們就找不到追尋的方向了。」她望進他眼眸,像是希望能從中找到讓她放心投入的火源,「既然狂熱燃燒才是一生唯一的追尋,為什麼要剝奪它們實現夢想的機會呢?」

  「即使結局是悲劇?」

  「為什麼轟轟烈烈的悲劇,就不能當成夢想?」然後,她眸裡燃起了野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用最滾燙的吻,在彼此身上烙上了相愛的印記。

  她永遠記得那一刻。

  即使是粉身碎骨,即使可預期是悲劇收場,她也要毫不考慮地向他奔去。

  那才是她要的愛情。

  所以,愛一個人,該放手祝福,讓對方快樂嗎?

  她又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卻依然沒有答案。

  ***

  結束了一整天忙碌的教學工作,學生的笑鬧聲、課堂與課堂之間幾乎連深呼吸一次都不夠用的空檔,以及同事之間隱在笑臉裡的刺探,繃緊了她的神經,卻也讓她暫時忘卻了心裡積存的失落。

  然而當她一有機會獨處,強烈的孤獨感又開始作祟,不打算放過她。於是,工作過後,她又來到酒吧,倚在吧台前,與伏特加對望了一夜。

  朦朧之中,她想起有首歌歌詞是這樣的:

  忘記愛情要多少天?
  有人說最長的時間,
  不會超過五百四十天,
  就能夠痊癒,
  於是我安心的想念和流淚……

  反正也不會有更好的方法,她便以這首歌作為處方箋,讓愛恨在心裡翻滾,直到時間拉到長遠,她想,再熱烈的愛情之火總有一天也會熄滅,然後,冷卻。

  但是,她不希望歐凱恩的未來能有好結果,否則他就不會知道,此時的她有多痛苦。

  滿腔恨意混著淡褐色的酒,她一口飮盡。

  當她沉溺在情緒浪濤裡即將滅頂的同時,並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一道熱切的視線注意她已久。

  已經很多天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所在的位置成了酒吧裡最明亮的角落,視線的主人越想克制,內心就益發激動。

  她舉手投足所散發出的高傲與冷漠,轉化成一道閃耀惑人光芒的黑色漩渦,讓人無法壓下一探究竟的念頭。

  究竟,她經歷了什麼,為何會在深不見底的夜裡獨自與烈酒對話?

  究竟,她傷感著什麼,為何一雙幽黑的瞳眸裡時時有著不顧一切的火焰在跳動?

  她,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故事?

  視線的主人在昏暗燈光中握緊雙手,像在壓抑著什麼,深吸了好幾口氣以後,自座位起身,決定以一種豁出去的姿態主動出擊。

  「小姐,可以坐你旁邊嗎?」

  聽到身後傳來細緻的輕問聲,任雪霺回頭。

  聲音的主人有一雙溫柔的眼睛,很年輕,大概只有二十出頭,五官幾乎比她還要完美,這讓她想起高中時在日本雜誌上看過的MSD玩偶,長髮、瘦削、大眼,所有身上比例彷佛計算好似的,幾近完美。

  真要挑出有什麼小瑕疵,便是她那雙沒有殺傷力的眼眸顯得空洞。

  面對這樣的一張臉孔,她的心猛然抽動了下。

  雖只見過一次,但她清楚記得,那天擺放在結婚會場的新人合照,照片中親昵依偎在歐凱恩身邊的,就是這個女人。

  趙曉愛?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難不成,她認識自己?

  許多問號在她心中不斷冒出,卻沒有在臉上顯出痕跡。她淡淡笑著,拉開身邊的空位,說:「請坐。」

  「謝謝。」趙曉愛笑了,眼神更加熾烈。「你一個人?」

  「是啊。」任雪霺不著痕跡地看向趙曉愛身後,想確認歐凱恩是否也在場。

  「你呢?」

  「也是呢。」

  一個人嗎?

  新婚燕爾,為什麼不陪在歐凱恩身邊?

  她試探著:「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孩,為什麼會一個人?應該會有個愛你的男人守著你,不會讓你獨自來酒吧這種危險的地方吧?」

  「你呢?你也是美女,為什麼也是一個人?」趙曉愛相當大膽。

  趙曉愛的反問讓她失笑,心裡卻絕無比諷刺。趙曉愛,我之所以會一個人,有一部分是因為你。

  「別多想,不回答也沒關係。」見她沉默,趙曉愛倒是很體貼地回應。「反正每個獨自喝酒的女人,都有一些需要消化掉的故事。」

  是嗎?

  任雪霺再次端詳趙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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