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戲子璿 > 愛,一念之間 | 上頁 下頁 |
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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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會離開我?」 「看眼前,好嗎?」 「小女孩,我的意思是……」他呼出一口煙。實在不知道他抽多濃的煙,熏得我幾乎都要流淚了,「雖然無法預測明天,但我不希望你離開,也想把意外的機率降到最低。」 「你要我怎麼樣?」 「外頭的世界危險,你就好好在家裡寫稿。你要什麼、喜歡什麼,告訴我一聲,我帶回來給你。」 「你要我像只洋娃娃,讓你藏在家裡?」 「我只是想保護你。」 「我是作家,關在屋裡,哪會有靈感?」我露出毫無意義的笑容。 「但是,我不會離開你,這不好嗎?」 「大男人……」我狠狠喘了一口氣,「我不可能是你生命中的全部,你不會不懂這道理。」 他起身,用很強的力道將我拉進懷中,和他在\起鄧麼久,那是第一次,窒息感油然而生,我一度誤以為抱我的不是大男人而是捆繩子。 隔天,趁著他上班,我逃離了那棟屋子。 我可以陪在任何人身邊,只要我願意。但只要變成我不得不面對的責任或枷鎖,我就想逃跑,而且是徹底消失。我不想和他談,也不願意妥協,唯一清晰且確定的念頭,是離開。 我再寂寞、再不想一個人,都無法像他那般,生活中只得有對方一人。 我不缺少男人,對於身上吸引人的特質我再清楚不過,但也終究不是個好女人,從一而終那套劇情,完全不可能由我來演。我太善變,對喜歡的人從不持久,不願負責也不願付出;孤獨寂寞,卻又無力經營一份持久的關係。 大男人讓我明白,生活中若只以某一個人為重心,便無法得到愛情;從我身上,我也明白,不願意為任何人負責,也無法得到愛情。 流浪者從來都只能以旁觀者的角度說別人的故事,當自己的心流瀉太多情緒導致客觀性失准的時候,他們的動作只有這麼個—— 逃。 已經算不出是今夜的第幾支煙了。 燃到盡頭的灰燼在煙灰缸裡暗去,黎詩雨丟下煙頭,拿起一旁的手機。 在粉絲頁十數封的私人訊息中,她看見林靖風的名字。 一一回復讀者的心得分享和心情抒發後,她並沒有點開林靖風的訊息,直接收起手機,深吸了一口氣,離開陽臺,進入屋內。 窩在床上,她將手機接上喇叭,將音樂開到最大聲。 「你不覺得很吵嗎?」坐在一旁玩手機遊戲的七原秋也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不覺得。」她閉上眼。 「這歌你每天聽,她到底在唱什麼?」 沉默了一會,她以與音樂聲相當的聲量吼著響應:「去你媽的愛情!」 「失戀了?」 「愛情只是生命裡微小的一部分。」 「那麼微不足道的話,」他發出尖銳的笑聲,「我們為什麼變成這樣?」 「夠了。」她將喇叭移向自己,「我不想管你變成什麼樣子。」 他走下床,從她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打開,「要是你不是在自欺欺人,你根本不會到日本來,大概。」 「你錯了。」音樂聲再大,她還是聽得到他說的話。她擺手,一臉不以為然,「我從來就是個遊戲愛情的騙子。」 「對我,或許是。」他喝了一口啤酒,毫不在意地揭穿她:「對那個三十三歲的朋友呢?」 「夠了。」 「你只是個懦弱的人。」 「夠了。」 音樂再怎麼貫穿她的聽覺,刺耳的言詞還是跟著旋律一起穿透內心。 「和我一樣呢。」他的目光移向床邊的穿衣鏡,以憐憫的神情看著鏡中的彼此。 「說別人懦弱,自己不會更強。」她走下床,把煙盒遞到他面前,「現在,請你離開。」 七原秋也很識相,收起手機和煙盒,默默離開她的公寓。 她關掉音樂。 隨即凝聚的死寂常伴著孤單而來。這是愛的循環之一,是起點,也是終點。 人到底為什麼害怕孤單? 她將身體重新拋回床上,掩面自問。 人該是習慣孤獨的,降生之前的十個月,一個人待在母親身體裡「獨自」的小天地,沒有任何威脅,才能順利地來到世界上。由此可見,孤獨是有助於人體成長的。 但何以隨著年歲增加,社會化越來越深,「獨自」成了背離社會的標簽,為了順利度日,必須融入群體,學會少數服從多數那一套謬論?久之,便忘了與生倶來的獨活能力,無法自我保護,只能憑藉外物彌補。甚至,用「另一半」的傳說來美化殘缺的本體。 人類沒什麼本事,說謊的能力倒是挺行的。 「So, what's love?」對著蒼白的天花板,她平靜地問。 所謂心動、不舍、迷惑……種種被歸類於愛情的迷幻字詞,一旦出現以上反應,在理論學上的印證便是:你愛上了那個人。 紛亂的念頭時時控制心跳,愛真的是無私的嗎?純然因為那個人的撩撥?又或者,只是那顆失去「獨自」能力的心作祟?然而,大抵能分為兩種截然不同卻又殊途同歸的運作方式: 其一,即使我們無法在一起,但放你在心裡,我的生活從此就有了可依賴的寄託,我不是孤獨的。 其二,我們有幸在一起,我有機會付出並接受關心,生活從此成為雙向的,我也不再孤獨。 我們需要一個人讓自己變得不孤單。 我需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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