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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王智淵沒想到奶奶一下子就被韓家樂拉走,唐靜也感到意外,和他默默對望。

  韓家樂心想,現在王智淵應該在跟唐靜到別處說話吧,唉,她想那些幹麼,既然和田奶奶一起散步,她就好好欣賞北院的風景吧。

  只不過她一直滿好奇的,田奶奶與她爺爺的家世相差那麼大,究竟是怎麼認識的?她的個性向來有話直說,便問出口了,聽田奶奶說了,她才知道爺爺還沒開道館以前,曾經受田奶奶的父親聘請當田奶奶的隨行保鏢,因兩人同年又聊得來,日久自然生情,卻因女方家長堅決反對而分開,即便各自婚嫁,仍舊忘不了彼此。

  “當初我跟你爺爺說好了,雖然我們互相忘不掉,卻還是要忠於自己的婚姻,絕對不能背叛另一半與孩子。之後,你爺爺再來找我,我雖知他已喪妻,卻不能同他一起,因為我的丈夫健在。直到我的丈夫過世,等我忙完接管丈夫家族的事業,再去找你爺爺時,可惜他先走一步了……唉!”

  “奶奶……”韓家樂跟著老人家頓住腳步,她感受到田奶奶的哀傷,連忙勾住老人家的胳臂,安慰道:“以後我就代替爺爺陪著你,讓你高高興興的,不要難過喔。”

  “好孩子……”田冬娥微笑著拍拍她的手。

  夜風清涼,路燈照亮小徑和草木。

  一老一少悠閒散步,參觀北院屋子跟庭園植栽造景。

  不知為何,韓家樂老是記掛著王智淵背部的傷,若是今天不弄清楚,她肯定睡不著,於是她鼓起勇氣問道:“那個,呃,有一件事情可不可以問奶奶?”

  “什麼事?”田冬娥聽她說了感到相當驚訝。“你竟然不知道智淵背上疤痕是怎麼弄的?他沒告訴你嗎?”

  “沒有。”韓家樂搖搖頭。“我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連他有恐女症會過敏起疹都不曉得,他說我這樣子不像女的,相處起來像哥兒們滿舒服,對我免疫,我們才會交往、結婚。”只有頭一句是真,後面交往結婚什麼的是胡說。

  “這樣啊……”田冬娥歎了口氣,眺望著遠方林蔭。“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你是我的孫媳婦,即便智淵不說,我還是要告訴你……他背上的傷,是他母親在他十一歲時虐待造成的。”

  “虐、虐待?!”韓家樂大吃一驚。

  “是啊。”田冬娥回憶起往事,又陷入感傷。“智淵的母親生性多愁敏感,有一陣子變得很迷信,常常去廟裡找一個陳師姊算命,尤其她生下智淵以後,身體病痛一直不好,她更加相信那個陳師姊說的,智淵誕生會克死家人,所以她才會多病不好,特別要小心父兄,他們會因為智淵而死於非命。”

  “怎麼會……”韓家樂瞠目結舌。

  “所以智淵從小就不得他母親疼愛。”田冬娥歎道:“或許是巧合,智淵的父親在他十一歲時到馬來西亞出差,卻不幸碰上飛機失事。”

  周文馨聽說丈夫喪命,完全不能接受,全部怪罪到小兒子頭上,陳師姊又在一旁加油添醋、煽風點火,告訴周文馨唯有透過祭改作法儀式,讓災星跪到神壇前好好的懺悔,才能夠改變他們一家人的壞運。

  周文馨信了,不惜花費上百萬,急著帶小兒子去讓陳師姊作法。

  十一歲的智淵被關入神壇,被他母親跟那個叫陳師姊的恐怖女人,還有另外三個女助手一同用力抓住他,無論他怎麼哭求,他母親都冷漠不理會,只是不停跟著陳師姊念經,幾個女人緊緊的抓著他強迫他跪在地上,他無法掙脫,只聽到法器當當響、念經的奇怪立調,又不曉得她們往他背上弄了什麼,痛到他蜷縮尖叫哭喊,感覺背脊有火燒燙劇痛。

  韓家樂聽得膽顫心驚,微張著嘴,一時之間講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奶奶既然知道這種事,為什麼不去阻止?”

  田冬娥臉色黯然,感傷歎道:“我若能早點知道文馨的所作所為,一定會阻止,保護智淵,只怪我當時太專注在夫家的事業,加上大兒子驟逝,許多事情接踵而來,我忙到沒有心思理會別的事,就這麼忽略了文馨跟孫子……等我查到智淵遭受了怎樣的虐待,已經是好久以後的事了。”

  韓家樂不禁在心裡哀歎一聲。

  田冬娥又續道:“當時,那個裝神弄鬼來騙錢的陳師姊作法過了頭,害智淵燒傷,文馨畢竟是他的母親,於心不忍,中斷儀式,又怕別人發現她虐待兒子,急忙送智淵到一個醫師那邊治療,那個人是文馨念書時期的好友,幫著她將智淵藏匿在飯店客房治療,瞞過所有人,甚至我也不曉得智淵受傷。

  “我也不清楚文馨是怎麼對智淵說的,因為智淵從燒傷到痊癒回家的表現如常,對於神壇作法的那一段他從沒有提起過,唯一奇怪的是,後來他沒來由的出現恐女症。”

  韓家樂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過敏起疹子那狼狽不堪的模樣,沒想到居然是因為有著這樣沉痛的過去。

  “智淵本來好好的啊,怎麼就突然患上恐女過敏症?”田冬娥蹙眉道:“那個時候我一直想不通,我看智城和智淵兄弟感情好,能夠陪伴他們母親度過失去丈夫的悲痛,文馨母代父職,重視孩子的教育,要帶他們出國讀書,我覺得換個環境也好,免得文馨在家裡常常想起寅和。

  “智城完成學業跟著母親回國,我安排他進銀行上班,他優秀又有能力,成為我工作上的好幫手,後來他結婚了,也很努力的準備繼承家族事業,但是智淵啊,卻像斷了線的風箏,畢業後不肯回臺灣,人也不曉得在哪裡。文馨說智淵不會回來,他不想碰家族事業,說要靠自己找到一份工作,獨立生活。

  “若非智淵收到智城傳給他的手機訊息,擔心的趕到他家,發現智城吞下過量的安眠藥,趕緊送醫院,那麼我也不會知道文馨因智城的死,瘋了似的狂打智淵,還咒駡他,也就不能從那些難聽的話當中,得知文馨受那個陳師姊影響,視智淵為克死家人的災星……”

  “天啊,怎麼會這樣……”韓家樂倒抽一口氣,她聽著心都忍不住揪痛著。

  王智城吞藥過量致死,使她聯想到自殺,她無法想像王智淵親身經歷哥哥死亡,那是多恐怖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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