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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該死!”他低咒了聲,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要如何跟呂書儂說起,新聞鬧得這麼大,他相信她也看見了,也許他應該先跟她聯絡一下?

  就在他躊躇猶豫時,門鈴響了。

  他一愣,看了下時間,晚上七點,該不會是記者上門?

  察覺他沒有響應,那人門鈴按得更急,末了甚至大喊一聲,“為暉!是我!”

  是呂書儂!

  章為暉趕緊沖去開門。看見她,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好多少,見四周沒有記者,他連忙把她拉進來,“你來幹嘛?”

  什麼她來幹嘛!“我看了新聞……”下面的話,她想不用說出口他也明白。

  章為暉仍日不動聲色,可是緊皺的眉已洩漏出他的煩躁。

  他吐了口氣。下午父親的幕僚打電話來,說媒體已經查到他的住址,有些好事的記者可能會前來搔擾,要他多注意。一接到這種教人措手不及的消息,他便把之前打去事務所得到的響應拋諸腦後,此刻只以她的安危為優先。

  他當機立斷,“快點,趁記者還沒來之前快回去。”身為公眾人物的兒子,他早已習慣這樣的騷擾,但他不願因此牽累了她。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注視著她,道:“他們說的全是真的。”

  “啊?”

  “我是私生子。”他很直接的說出自己不甚光彩的身分。“我還不知道父親那裡會怎麼處理……弄不好的話,可能也會影響到你。”

  媒體記者的神通廣大在前一次的事件中他已十分明瞭。過去他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對此不甚在乎,可是現在他有了她,這也正是他方才何以躊躇的原因。

  “這段時間,我們先別見面了。”

  “咦、咦?”

  “快回去!”

  就這樣,還來不及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呂書儂就被章為暉連推帶拉地趕……不,請出門去。

  而章為暉的確也未卜先知,她才剛離開他家,便見兩、三個很顯然是記者的人在樓下狂按門鈴,然後,她聽見章為暉的聲音不掩惱怒地道:“我有權不作任何回應!”那是她未曾聽聞過的火爆語氣。

  章為曄遇上了這樣的事,她卻一點也幫不上忙,思及此,呂書儂不禁有些沮喪。那些媒體自詡民眾有知的權利,卻不知他們這樣的作為是侵害人權,她束手無策,只好先等著阿泰那裡的調查結果。

  兩天后,呂書儂便獲悉了情報,放出消息的顯然和上回是同樣的人馬。

  原因?當然是為了這次的立委選舉。那次的報導他們是無的放矢,吃了悶虧,然而這次似乎真讓他們蒙中了。

  短短不過幾天的時間,神通廣大的新聞媒體甚至循線找出章為曄的生母。

  呂書儂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的,那不重要,兄知道那個電視屏幕上和章為曄有著相似五官的婦人,面對媒體記者的糾纏不休,很冷地回了一句,“你們搞錯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那不是我的孩子。

  呂書儂看見新聞,幾乎不敢置信。就算是為了堵住媒體的嘴,天下哪有母親說得出這般冷漠的話?而那說話時的口吻、眼神,和她的戀人幾乎如出一轍啊!

  她甚至不敢想像看到這一幕的章為暉心中作何感想,於是不過遲疑了一秒,儘管內心明白這陣子他們最好別見面,可是呂書儂仍舊一走出事務所便二話不說直奔章為曄的住處。

  事情過了許多天,新聞記者已不繼續在他家外頭守候。她按門鈴,沒有人響應;打手機,轉入語音信箱。她因而急了,忍不住和上次一樣狂拍門板,“開門!”

  果然沒多久,章為暉便出來開門。他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左右望了下便連忙把她拉進來,責備道:“不是教你不要過來?”

  “我怎可能不過來!”呂書儂也有些火了,戀人出了這種事,她怎可能只躲在角落等事情慢慢過去?望見他不過幾天便已有些憔悴的臉,她不禁伸手抱住他。“你……沒事吧?”

  這下任章為暉有再大的火只怕也都消了。他吐一口氣,這兩天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儘管嘴上教她不要來,可是見到她這般不顧一切的來找他,他不否認內心仍是歡喜的。

  尤其在見了那樣不堪的報導之後。

  “我沒事……這種事還傷不了我。”

  真的嗎?呂書儂抬眼覷向他,纖手輕輕撥開他額前頭髮。章為曄反應不及,一時避不開,額上那道疤便落入她眼中。

  “這是什麼?”

  “……是疤。”

  “我知道,我是問它是怎麼來的。”過去她也曾在他額上見過這道疤,當時她沒在意,只將它當作他小時候調皮搗蛋留下的痕跡,可是此時此刻,在慢慢探觸了他的過去後,她很難不將它往不好的地方聯想。

  章為暉也很直接地證實了她的臆測,“小時候被煙灰缸砸的。”

  呂書儂愣了下。“誰拿煙衣缸砸你?”

  他吐口氣,“我母親……不,應該說是章世國的太太。”

  “你……被虐待?”

  章為暉沒有回答,可是下一秒緊抱住她,道:“剛才幕僚打電話來,說他們希望我回索。”回到月那個虛有其表的家,他年少時惡夢的所在處……一想到又要上演那種父慈子孝的戲碼,他覺得真是夠了!

  “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嗎?”她指的是他曾被章太太虐待的事。

  “他不知道。”章為曄搖頭,“那個女人很會作戲,在我父親面前是一套,在人後又是一套,而我父親他……很少管家裡的事。”

  呂書儂無言了,好半晌後才道:“天,我不知道……”

  “我寧可你不知道。”如果不是這次的事件,他會瞞著她這些事,一輩子。

  “可是我想知道!”呂書儂好不滿,這個男人怎麼可以瞞著她這些事不說?“我不要你一個人承受……”

  她不敢想,他究竟背負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包袱?儘管明白他不說是怕她憂心,可是她不願這樣啊!

  “我喜歡植物,是因為它們不像人心那麼險惡。”

  “人心……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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