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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其實她很感動,本來回電只是想報個平安,心想,他在工作中仍牽掛著自己,便已經足夠,想不到他就那樣冒出“五分鐘之後我去接你”……光是這樣的行為,就足以令她慶倖自己愛上這個男人的訣定。

  她笑了,隨口問道:“既然你都到醫院來了,幹嘛不乾脆在裡面等?”

  鄭友白停下動作,這是個很自然的問題,他卻沉默了,手指抵在墨鏡邊緣,表情似乎有些僵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的開口,“我不喜歡醫院。”

  話題似乎扯到他不欲人知的辛酸,朱采韻就此打住,換一個話題,“那你生病了怎麼辦?去診所?”

  見她完全沒有追問的意思,鄭友白一愣,望著她,隨即明白了。她儘管直來直往、有話直說,可是事情一旦牽扯到個人隱私,她仍會默默退一步,給別人保留尊嚴,不繼續往下探。

  她這一點,也正是兩人在意大利之時,他欣賞她的理由之一。

  他微微一笑,“若生了嚴重的病,我還是會去醫院。我不討厭到醫院看診,只是討厭在那裡等待。”

  那樣的感覺他曾經嘗受過,真的很差,尤其最後的結果與自己所期待的大不相同時。

  “我爸在我高中的時候出了意外,在醫院足足躺了半個月,最後還是不幸走了。”明白她尊重自己,卻不代表不關心,鄭友白索性主動提起。

  記憶中,那半個月他幾乎把醫院當成了家,每天下課後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加護病房。本來以為總有一天會等到父親醒來,可是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了他的期望。

  加護病房和一般病房不同,不是探病時間不能進去,他只能隔著玻璃遠遠的望著。

  他自小父母離異,和父親相依為命,十六年的人生中,除了父親,再也沒有別人了。這個個性有些粗暴,卻又真心真意愛護著兒子的父親,是他的驕傲。

  所以當時的鄭友白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看到這樣的父親,如此慮弱而不堪一擊的樣子。

  “我爸是標準的鄉下人,鐵漢一個,識不得幾個字,卻老喜歡和人大小聲。我國中有一次段考得了第一名,你猜他怎麼著?他居然帶我去喝酒。”他語調悠遠的說。

  這樣的事不論回想幾次,都覺得誇張,他啼笑皆非。

  “他也不想想,當時我才國一,結果被他灌得醉醺醺的回家,隔天因為宿醉無法上學,他竟嫌棄我酒量太小……有沒有搞錯?!”

  可他就是喜歡這個天真、善良又胸無城府的父親,他明白一個男人獨自撫養孩子的辛苦,更明白父親自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過他那素未謀面的母親。

  表面上他總說自己這樣粗野的男人有誰要,實際上鄭友白知道,父親只是不願再娶。

  因為那個人要他不要責怪母親,所以他不怨懟。即便在父親過世之後,母親出面談及有關收養的問題,他也沒有說出任何不理性的話。他很感謝現在的家人對他的照顧,唯獨姓氏,他到死都不會換。

  這是無能為力的他,唯一能為父親做到的。

  而現在他已成年,對父親的回憶是他人生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他希望眼前的女人也可以瞭解。

  朱采韻瞅著他,沒料到他會主動向自己吐露這一切。

  “呃……我沒有逼你說。”儘管覺得好奇,但不關自己的事,她並不喜歡貿然以關心之名,行雞婆之實。

  “沒有,是我自己想說,不幹你的事。”他拍了拍她的腦袋,嘴角微揚,“對象是你,我什麼都想說。”所以話匣子一開,他再也控制不住。

  他這句話勝過千言萬語,朱采韻好感動,覺得他好可愛,忍不住撲上去,“嘿,我好喜歡你。”

  他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

  她很自動,親昵的送上一吻,“好啦,我愛你,我愛你啦!”

  “嗯,這才像話。”鄭友白笑了。

  這一次,換他吻住她。

  這一次,他再也不客氣……

  “拜託你,還是客氣一點。”嗚呼,她受不住啦!

  鄭友白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淩晨一點多了。

  他籲了口氣,悄聲踏入家門。

  目前這個家只有兩個人住,一個是他,別一個則是同母異父的弟弟。

  弟弟超級愛玩,他為此頭痛不已,總要用盡方法約束他,讓他早些回來,想不到今天晚歸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他歎口氣。不知道弟弟回家了沒有?

  正考慮要不要上樓看看,客廳的燈卻在下一秒點亮。

  他同母異父的弟弟齊佑心正站在電燈開關旁邊,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下一瞬卻若無其事的笑了。

  “哥,你今天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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